圆姐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一声:“哼!好一个并非存心!好一个实非所料!他明珠拖炭害人,致使姐夫旧疾复发,缠绵病榻!这难道不是事实?他叶赫那拉家做的,就是这等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害人性命,还敢说不是存心?!”
桑宁被圆姐的激烈反应震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迷茫和挣扎:“我……我又何尝不知他们手段下作?可……可到头来,我被王嬷嬷那老虔婆封在这永和宫里,是婉仪姐姐,她救了我……”她抬起泪眼,看向圆姐,似乎在寻求认同,“姐姐,这是事实啊!当日若不是婉仪姐姐强行闯宫,惊动了老祖宗,我怕是……怕是还见不着你了……”
圆姐看着妹妹眼中的依赖和后怕,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得不承认,婉仪那日的义举,确实是在关键时刻拉了桑宁一把。她只能顺着桑宁的话,轻轻叹了口气:“唉,这倒也是事实。”她无法否认婉仪闯宫带来的好结果。
桑宁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急切地补充道:“所以啊姐姐,她阿玛做的孽,同婉仪姐姐是没什么干系的!她也是被她阿玛蒙蔽利用的可怜人!她对我,是真心的好!”
圆姐没有立刻反驳,她看着桑宁急于为婉仪辩解的样子,心中那幅拼图又完整了一块。她不动声色地问:“所以……你第二日一早,就主动去找婉仪解释、道歉去了?”
桑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姐……你怎会知晓?”
她下意识地看向趴在床榻内侧的绯云,眼神带着一丝疑惑,仿佛在问是不是绯云告诉的。
绯云也立刻察觉到桑宁的目光,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将脸埋得更低。
圆姐却仿佛没看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桑宁脸上,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宫里头,人多眼杂。那日你给我甩了脸子,没过多久,蔓儿姐姐和雅利奇姐姐就在钟粹宫前头瞧见你了。她们还同我说起,瞧见你同婉仪一起在宫道上散步说话呢。”
桑宁这才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我觉得婉仪姐姐此事待我有恩,我不该那般同她发脾气,还摔了杯子……是我太冲动了。所以第二日一早,我就去找她道歉了。”
圆姐伸出手,轻轻抚平桑宁鬓边散乱的碎发,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和复杂:“宁儿……长大了,知道恩怨分明了。”
桑宁被姐姐这温柔的举动和话语弄得鼻子一酸,想起自己那日对圆姐的冷淡,愧疚感涌上心头:“姐姐,那日我也不是有心同你甩脸的,我……我那时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横竖咽不下这口气!明知道是明珠和昭格害了我阿玛,可宫外的事,我一个深宫里的格格能怎么办?找不到他们的麻烦……可宫里头,不是还有个小那拉氏吗?!”她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当时脑子一热,一股血就冲了上来。想着她阿玛昭格是帮凶!抓起桌上我自己喝剩下温着的半盅参汤,就冲去了长春宫!我只想着,也要让她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也要让她不好过!”
圆姐看着妹妹苍白脸上那近乎偏执的恨意,又是心痛又是无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后怕和责备:“你痴啊!你这副架势冲进去,不由分说就往人嘴里灌东西!旁的人会怎么想?长春宫的人会怎么想?皇上会怎么想?!谁都会以为你灌的是什么了不得的虎狼之药!红花!麝香!恨不得立刻要了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谁能想到……你这傻丫头,灌下去的竟真是碗补身子的参汤?!”
桑宁被圆姐说得哑口无言,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茫然和后怕,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倔强:“她……她再可恶……肚子里……也还有孩子呢……”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圆姐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