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踏着晨露回到钟粹宫时,内室的灯已经亮了。
秋菊正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见到春桃,有些意外:“哟,你今日来的倒早!主子刚醒,正要起呢。”
春桃面不改色,语气自然:“睡不着了,起来去净房,想着时辰差不多,就早些过来换你。你快回去歇着吧,眼圈都青了。”
秋菊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也好。主子昨夜里睡得不甚安稳,发了些虚汗,你记得伺候主子把贴身的寝衣换了,别着了凉。我先回去了。”她交代完,便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
春桃应了声“我知道了”,快步走进内室。
圆姐已经靠坐在床头,脸色带着些许倦意,眼神却清明,显然一直在等消息。见春桃进来,她立刻抬眼望来,目光带着无声的询问。
“主子,您醒了。”春桃走到榻边,声音放得很轻。
“如何了?”圆姐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成了。”春桃俯身,凑近圆姐耳边,用气音道,“绯云姐姐说,午时前后,在御花园东边那处最大的太湖石假山后头,与您细说。”
圆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眉头微蹙:“你问到绯云那去了?她是宁儿从家里带进来的心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宁儿若铁了心不愿让我知道的事,绯云她……竟也愿意说?”她有些难以置信。
春桃低声道:“奴婢斗胆,给绯云姐姐送了些……人参须子。她感念主子您的恩德,又念及您与宁主子血浓于水的姐妹情深,这才松了口,愿意将宁主子的难处告知于您。”
“药材?”圆姐一愣,随即关切地问,“绯云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春桃连忙解释:“主子莫要担心,并非绯云姐姐。是她娘,暑月里就得了重病,缠绵病榻至今,身子虚弱得很。如今南边战事吃紧,京里的药材供应也紧张,价格飞涨。奴婢也是托了内务府相熟的人,才勉强弄到那么一点品相尚可的参须,给她娘亲吊吊精神气儿。”
圆姐闻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叹息道:“唉,原来如此。这仗打的,最苦的终究是底下的百姓……桑宁可知此事?”
春桃摇摇头:“绯云姐姐是个要强的,她不愿让自家主子为此劳心担忧,一直瞒着没敢说。”
圆姐沉默片刻,又是一声轻叹:“难为她了……也是个孝顺孩子。”
午时将至,御花园东侧那处由巨大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群后,树影婆娑,少有人至。
圆姐带着春桃,早已提前候在此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更添几分幽静。
绯云果然姗姗来迟,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见到圆姐,她连忙蹲身行礼,声音带着歉意:“奴婢来迟了,劳李主子久等。”
“无妨,”圆姐虚扶了她一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温和的关切,“药材可托人送出去了?路上可还顺利?”
绯云眼中瞬间涌上感激的泪光,声音微哽:“回李主子的话,托相熟的小太监一早送出去了,这会儿……这会儿应该快到我娘手里了。奴婢代娘亲叩谢李主子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下。
圆姐连忙拦住她:“快起来!不必谢我,是春桃心细,惦记着你和你娘亲的难处。”她将功劳轻轻推给了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