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从鬓边取下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在烛光下转了转:“张院首的夫人,最爱这种样式的首饰。”
蓁蓁闻言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往自己发间探去:“我那儿还有支太皇太后赏的金錾连环花簪!”她说着比划起来,“这么长的赤金簪身,錾着西番莲纹,花心嵌的可是暹罗进贡的蓝宝石...”
话音未落,塔纳忽然按住她的手,鎏金护甲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寒芒:“糊涂!御赐之物也敢往外送?”她压低声音道,“那簪子底下可都錾着内务府的印呢。”
蓁蓁这才恍然,懊恼地咬了咬唇:“那...那我还有对翡翠镯子,是去年生辰时...”
塔纳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倒不如...”她忽然贴近蓁蓁耳畔,呵气如兰,“把前儿内务府新送来的那匣子南珠...”
窗外夜色渐深,长春宫的烛火却仍亮着。蓁蓁与塔纳对坐于暖炕上,珐琅小盒里的薄荷油散发着清冽的香气,却驱不散二人心头沉沉压着的事。
蓁蓁捏着帕子,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绣线,低声道:“姐姐,那南珠...若是送出去,会不会太显眼?内务府那边可都记着档呢。”
塔纳轻轻摩挲着金簪上的缠枝纹,唇角微勾:“傻妹妹,谁让你明着送了?”她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张院判每月初五都会去广济寺上香,他家夫人最爱在后殿的观音堂求签。”
蓁蓁眸子一亮,顿时会意:“姐姐是说...”
“南珠不必经咱们的手。”塔纳指尖蘸了茶水,在炕几上画了条蜿蜒的线,“广济寺的知客僧,是阿玛旧部的门生。”
蓁蓁心头一跳,突然想起什么:“可若是张院判收了东西却不办事怎么办?”
塔纳轻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封薄笺,在烛火上轻轻一晃:“他不敢。”火舌舔过纸角,映出笺上一行小字[辛亥年三月初七,人参二两,麝香一钱......]
蓁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太医院的秘档!“姐...姐姐何时?”
塔纳漫不经心将燃尽的纸灰碾碎在香炉里:“这宫里想活命的人,总得留些后手。”
三更梆子遥遥传来时,蓁蓁踏出长春宫。夜风穿过回廊,她下意识拢紧孔雀纹云缎斗篷。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色,忽然觉得这宫里的夜,似乎永远都不会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