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闻言手指一颤,冰碗里的莲子汤荡起细小的涟漪:“阿玛身子不好,若是知道...”
“不妨事。”圆姐从案几抽屉取出花笺,“你先写封家书报平安。”她将蘸好墨的毛笔递过去,“就说,是我不小心碰着了你。”
桑宁接过毛笔,却迟迟未落笔:“这如何使得?”
“傻妹妹。”圆姐轻轻按住她的手,“你阿玛性子向来急躁,若是一时情急...”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绯云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钮祜禄府上派人来了,说是...说是老爷听说格格受伤,急得旧疾复发...”
桑宁手中的毛笔“啪嗒”掉在花笺上,晕开一团墨迹。圆姐迅速起身:“琥珀、秋菊,你二人一同去求皇后,请太医去钮祜禄府上看诊。”她转向桑宁,声音沉稳,“你现在就写信,我请唐嬷嬷亲自送去。”
窗外蝉鸣大作,盖过了更漏声。圆姐望着桑宁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皇后那句“这深宫里的秘密,终究是藏不住的”。
圆姐捏着那封还带着桑宁泪痕的家书,穿过连廊,来到唐嬷嬷居住的后殿。七月的暴雨说来就来,她顾不得被雨水打湿的裙角,在斑驳的木门前轻轻叩了三下。
“吱呀”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唐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老嬷嬷眯着眼打量来人,手中的佛珠不停转动:“李格格这是?”
圆姐将信递上前,雨水顺着她的袖口滴落在信笺上:“求嬷嬷帮个忙,这是钮祜禄格格的家书。”
唐嬷嬷没接信,反而转身往屋里走:“进来把衣裳烘烘干。”
屋内药香缭绕,圆姐看见桌上摊开的医书和几包药材。唐嬷嬷拨了拨炭盆:“老身记得,钮祜禄大人有咳血的旧疾?”
圆姐心头一跳,这宫里的老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这信”唐嬷嬷突然伸手,枯瘦的手指捏住信笺一角,“老身可以送。不过”她另一只手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顺道把这药也带上。”
圆姐接过药包,浓郁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分明是早就备好的。
“嬷嬷早就知道...”
唐嬷嬷将信收进贴身的荷包:“皇上今早特意嘱咐太医院备的药。”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圆姐一眼,“有些事,不是你们小姑娘该操心的。”
雨声渐歇,檐角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圆姐望着唐嬷嬷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棋局,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