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庶妃和那拉庶妃带着其他三位格格,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行标准蹲安礼。桑宁正准备屈膝回礼,却被一旁的婉仪轻轻拉住了。
婉仪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指尖在桑宁腕间轻轻一按,而后眼神示意她看向王进喜。桑宁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王公公没有叫回礼,便意味着高位妃嫔无需向低位回礼。若方才回礼,岂不是当众打了皇后的脸面?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多亏婉仪提醒,否则险些失礼。
皇后神色稍缓,眉宇间浮起几分和煦之色,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诸位妹妹都是伶俐之人,以后在宫中都要用心服侍皇上,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着,她眼波微转,特意在储秀宫格格身上停留片刻,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虽说几位妹妹比马佳庶妃她们的位分略高些,也切不可仗势欺人。”她指尖轻抚案上那枝新折的海棠“在后宫里最要紧的就是个‘和字,只有和和睦睦,才能让皇上省心,也才能让咱们这紫禁城更加安宁。本宫瞧着御花园的海棠,开得再艳,若根基不稳,一场风雨就零落成泥。”
鎏金护甲在花枝上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本宫瞧着诸位妹妹都是聪明人,当知本宫的意思。紫禁城这么大,容得下百花齐放,可若是有哪一枝非要出挑...”话锋忽地一转,“罢了,本宫也不多说了,都跪安吧。”
众人赶忙恭敬答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告退。”
新人们退着挪出殿门,才惊觉罗衣已然湿透,分不清是那透过金丝竹帘洒下的日光太过炽热,还是方才那含笑眼风太过灼人。
刚转过朱漆殿门,便见兆佳庶妃与张庶妃走在前头。
兆佳庶妃的指尖在月白袖缘上掐出几道细褶,偏生脸上还端着端庄得体的笑容,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
“哼,”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淬着毒,偏偏又让后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瞧瞧这些新进宫的,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袖口金线绣的缠枝纹被她掐得变了形,“就凭这副狐媚样儿,也想勾引皇上?到时候怕是要哭着回娘家呢。”
张庶妃闻言,执起手帕轻掩唇角,却掩不住眼底的讥诮:“妹妹可小声些。”帕子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保不齐今晚就有人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兆佳庶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得叮当响:“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皇上见惯了珍玩,哪会把这些玩意儿放在心上。”
“这深宫里啊,光有张漂亮脸蛋可不够。”张庶妃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身后,“有些人家世是显赫,可这宫里的水有多深,怕是还没尝过呢。”
新人们听得真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为首的婉仪悄悄攥紧了帕子,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众人皆垂首敛目,只装作专注脚下金砖,随着唐嬷嬷的指引,默默往钟粹宫行去。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衬得这一路愈发寂静难堪。
回到钟粹宫,唐嬷嬷立在廊下,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各位福晋,今儿个见了皇后娘娘,就算是正式在敬事房记了名了!往后各位格格便如同储秀宫格格一般,互称‘庶妃或‘格格便是。”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待日后哪位主子得了圣眷,晋了位分,再改称呼也不迟。”
婉仪福了福身,温声道:“谢过嬷嬷教导,我们都记下了。”
唐嬷嬷点点头:“格格们且先歇着吧,保不齐今儿个皇上兴致好,传了哪位主子伴驾呢。”说罢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