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那句“老爷子来了”像一块冰投入沉寂的湖面,瞬间在苏晚意心中激起层层寒意。她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回握住陆寒州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对抗压力的力量。床头的监护仪规律地跳动着,映着她骤然紧绷的侧脸。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将自己的手从陆寒州掌心抽出,为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目光却已变得沉静而坚定。她站起身,对特助微微颔首,低声道:“我去迎一迎。”
走廊尽头,电梯数字缓缓上升。苏晚意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角,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物,那是在商界翻云覆雨、掌控陆家庞大帝国数十年的铁腕家主,也是此刻最能决定陆寒州是否能安心静养的关键人物。她不能退,也不能怯。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陆擎渊拄着一根紫檀木手杖,缓步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中式盘扣的深色上衣,身形不算高大,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身后只跟着一位沉默寡言的老随从。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的走廊,最后落在唯一站在那里的苏晚意身上。
“陆老先生。”苏晚意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礼节周全,声音清晰而不失恭敬。
陆擎渊停下脚步,手杖在地面轻轻一顿,打量着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如同鹰隼衡量着眼前的猎物。“苏家丫头?”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过度透支,旧伤引动了元气,需要绝对静养。”苏晚意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如实相告,语气不卑不亢,“刚睡着不久。”
陆擎渊哼了一声,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迈步走向病房门口。苏晚意侧身让开,在他伸手推门前,却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陆老先生,寒州他需要休息。”
陆擎渊推门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那双饱经世故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冷冽的兴味:“你在拦我?”
“晚辈不敢。”苏晚意垂下眼睫,姿态放低,语气却依旧坚定,“我只是在陈述医生的嘱咐,也是作为他的……未婚妻,最真切的请求。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询问和压力,而是睡眠和安静。”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执着地迎向陆擎渊,“如果您担心,可以透过玻璃看一下。或者,我可以将医生请来,向您详细说明情况。”
空气仿佛凝固。特助和随从都屏住了呼吸。从未有人敢这样对陆老爷子说话,尤其是在关于陆寒州的事情上。
陆擎渊盯着她,没有说话,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衡量她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勇气。许久,他忽然收回推门的手,转身走向走廊靠窗的休息区,沉声道:“叫医生过来。”
苏晚意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她立刻示意特助去请医生,自己则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外,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主治医生很快到来,向陆擎渊详细解释了陆寒州的情况,措辞谨慎,但意思明确——必须静养,不能再受刺激或劳心。陆擎渊听着,面无表情,手指缓缓摩挲着手杖顶端的玉质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