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兴致勃勃地和她讨论起日后婚礼的形制,是中式凤冠霞帔的古典庄重,还是西式婚纱圣洁的浪漫,或者,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海上婚礼?苏晚意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红晕和笑意。那些曾被她视为遥不可及的幸福画卷,如今正被心爱之人一笔一画,细致地勾勒出来。
午后的阳光变得有些炽烈。陆寒州被船长请去确认最终的靠岸流程和一些通讯事宜。苏晚意则留在甲板的遮阳处,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被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填得满满的。
然而,那份被刻意压下的担忧,终究还是在某个瞬间破土而出。
她起身想去给陆寒州倒杯水,走近驾驶舱外的休息区时,恰好看到他背对着门口,正与船长低声交谈。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同屹立的山岳。可就在他抬手去接文件时,手臂似乎有瞬间的微颤,随即,他握拳抵在唇边,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短促的轻咳。
那声音很轻,淹没在海浪与引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苏晚意的心却猛地一沉。
船长似乎并未察觉,仍在汇报着工作。陆寒州很快放下了手,姿态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可苏晚意分明看到,在他放下手的瞬间,他指节微微用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悄悄退回了原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有些发紧。她想起在“幽蓝之心”能量核心时,陆寒州为了护她,曾毫无保留地承受过那庞大能量的冲击。也想起母亲传承信息中提及的,“虚无之影”的侵蚀无孔不入,而与之对抗过的力量,有时也会在体内留下暂时的“排异”或“真空期”。
他真的……只是疲惫吗?
傍晚时分,陆寒州处理完事务回来,神色如常,甚至因为归家在即,眉宇间比平日更松快几分。他看到苏晚意坐在窗边,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宁静美好。他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满足地喟叹:“很快就能到家了。”
苏晚意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那份担忧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得更深。她不能仅凭一点迹象就胡乱猜疑,平添他的烦恼。或许,真的只是太累了。回去后,好好休养,一定会没事的。
她抬起手,覆盖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充满了依赖与信任:“回去后,我给你煲汤。妈妈笔记里有几个温补的方子,很适合现在这个季节。”
陆寒州低笑,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好。那我可有口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全然的惬意与期待,是对她,也是对即将到来的安稳生活。
两人相拥着,看着窗外最后一抹霞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星辰渐次亮起,如同碎钻洒满天鹅绒幕布。归途已近尾声,家的灯火仿佛已在视野尽头闪烁。
深夜,苏晚意从浅睡中醒来,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她心中一动,披衣起身。起居室里没有亮主灯,只有吧台一盏昏黄的阅读灯亮着。陆寒州背对着她,坐在高脚凳上,微微仰头,似乎……正在吞咽什么。他手边放着一杯清水,台面上,似乎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小白色药瓶,一闪即逝,被他迅速收了起来。
苏晚意脚步顿在原地,心脏缓缓下沉。
那瓶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