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宇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直刺向林晚意。那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却更加危险的战场。
陪葬……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生死的冷酷。在他眼中,她和她背后所谓的“林家”,不过是蝼蚁,是可以随意碾碎为他儿子“陪葬”的物件。
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林晚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眼前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构陷她父亲、逼死她母亲的元凶,此刻却以受害者的姿态,向她发出最恶毒的威胁。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翻涌,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她想大声反驳,想质问他那段录音,想撕破他虚伪冷血的面具!
可当她目光触及那扇依旧亮着红灯、象征着陆寒州生死未卜的手术室大门时,所有冲到嘴边的话,都被强行咽了回去。那刺目的红色,和他身上不断涌出的温热血液,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冲动的火焰。
现在,不是时候。陆擎宇的权势滔天,在他儿子性命攸关的时刻与他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更重要的是……她不能,也不愿,在陆寒州还在里面抢救的时候,与他的父亲发生激烈的冲突。那会让她觉得……背叛了那个刚刚用生命保护她的男人。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她垂下眼睫,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再抬起眼时,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受惊者”的苍白与脆弱。
“陆董,”她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微弱,避开了他话语中的锋芒,只陈述事实,“陆总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很感激,也很……抱歉。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平安。”
她没有争辩,没有示弱,只是将焦点拉回到了陆寒州身上。这既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一种无声的坚持——她不会被他吓倒,但此刻,她愿意为了里面那个人,暂时收敛所有的锋芒。
陆擎宇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表象下挖掘出更深的东西。他看到的,是一个狼狈、惊惶却意外地没有崩溃的年轻女人。这份超出他预期的镇定,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感激?抱歉?”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收起你这一套。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或者他一时昏头被你蒙蔽了什么。从现在起,离我儿子远点。你和你带来的麻烦,陆家不欢迎。”
他的话斩钉截铁,带着最终裁决般的意味。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名护士匆匆走出来。
陆擎宇立刻迎了上去,那瞬间流露出的、属于父亲的急切,与他刚才的冷酷形成了微妙的反差。“我儿子怎么样?”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失血过多,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需要转入IcU观察。”护士快速说道。
脱离生命危险……
林晚意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重重落回了实处,一阵虚脱感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陆擎宇显然也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寒意并未消退。他不再看林晚意一眼,对身后的保镖吩咐道:“清场,确保寒州休息期间,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