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可能也牵涉其中。”
陆寒州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林晚意耳边轰然炸响。她猛地转过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车厢内原本因他及时援手而滋生的一丝微弱暖意和复杂情愫，在这一刻，被这句话带来的刺骨寒意瞬间冻结、粉碎！
他知道？他一直在查？而他父亲，那个她从未谋面、但能想象其权势滔天的陆氏掌舵人，竟然也可能与她父亲的冤案、与她母亲半生的悲苦有关？！
一种被彻头彻尾愚弄、背叛的冰冷愤怒，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你知道？”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之前所有的‘帮助’，所有的‘投资’，算什么？是愧疚？是封口费？还是……为了更方便地监视我，确保我不会查到你们陆家头上？！”
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剜着陆寒州。之前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在此刻都有了最“合理”、也最令人心寒的解释。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看着她这个棋子在他的棋盘上挣扎，偶尔施舍一点“帮助”，不过是为了让游戏按照他的意愿进行下去！
陆寒州面对她激烈的指控，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波动。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沉重：
“我最初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的设计才华。投资‘归晚’，是商业行为。”
“至于你父亲的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座位上那个装着复印材料的信封，“是在晚宴那晚，看到顾老的反应，以及你追问玉扣之后，我才开始深入去查的。时间并不长。”
“而我父亲可能牵涉其中，是目前调查指向的一种可能性，尚未证实。”
他的解释条理清晰，试图将商业与个人、已知与未知划分开来。但这并不能平息林晚意心中的惊涛骇浪。
“可能性？”林晚意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讽刺，“陆寒州，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的话吗？在你明明知道这么多，却一直将我蒙在鼓里，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四处碰壁，甚至还对你心存感激的时候？！”
她想起他一次次看似巧合的出现，一次次看似无私的援手，想起他提醒她“过去牵扯甚广”，想起他警告她“别让过去影响未来”……原来，这一切都可能包裹着另一个目的！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信任，那本就建立在脆弱交易基础上的、刚刚才因他的挺身而出而滋生出一丝嫩芽的信任，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陆寒州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与不信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他沉默了片刻，车厢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而是因为，如果调查结果属实，我们……或许是站在同一边的。”
“同一边？”林晚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算你父亲真的参与陷害了我父亲，你会为了所谓的‘真相’和‘正义’，去对抗你的家族，你的父亲吗？陆寒州，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边的！”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最核心的立场矛盾。家族利益与个人良知，这几乎是所有豪门子弟都无法轻易逾越的鸿沟。
陆寒州被她问得沉默了。他无法立刻给出答案。陆家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父亲多年积累的威严，以及此事可能引发的巨大风暴，都不是可以轻易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