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奔逃的恐慌,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四人。
狂厨那数据化消散的诡异结局,以及他临终前那断断续续、却信息量爆炸的遗言,像是一盆冰水混合着滚油,浇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和焦灼的不安。
“黑潮”、“它们”、“催促”、“清理”…每一个词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恐怖和灾难性的隐喻。求真味叟那从狂热到恐惧、最终化为虚无的转变,更是为这些词语添加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脚。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甚至不惜消耗本就不多的灵力,狼狈不堪地穿梭在越来越稀疏、光线也逐渐变得明亮的山林间。
直到彻底冲出万妖山脉那标志性的、弥漫着蛮荒和危险气息的迷雾屏障,感受到外界相对“正常”的天地灵气,四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些,噗通几声,几乎是同时瘫倒在一片相对安全的林间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对未知灾难的恐惧,让气氛沉重得几乎凝滞。
“呼…呼…总算…总算出来了…”清虚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久违的、正常的蓝天白云,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贫道…贫道还以为这次真要交代在里面,变成那种…那种连数据垃圾都不如的玩意儿了…”
鸦辩有气无力地啄着地上正常的泥土,似乎在确认自己还活在现实:“嘎…环境参数恢复正常区间…空气质量良…能量波动稳定…逻辑基础重建中…暂时…安全了?嘎…需要大量虫干压惊…”
凌清雪盘膝而坐,默默调息,清冷的侧脸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思索之色挥之不去。
狂厨的话,显然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动。
林霄靠着一棵古树,感受着体内那团冰冷的【同源暗能】在相对平和的环境下渐渐沉寂,心中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感。
危机并未解除,甚至…才刚刚开始?
狂厨的警告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系统那异常的渴望和吞噬残片后的变化,更是让他隐隐感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
必须尽快搞清楚真相!找到破局之法!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是那枚厨神百里玄给的、绘制在兽皮上的简略地图,上面在万妖山脉某处标注着一个微小的暗红标记。
二是他脑海中,那副由“次级能源核”投射出的、不断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星图坐标。
他将地图铺在地上,目光在地图标记和脑海中的星图之间反复比对、印证。
凌清雪也睁开眼,凑了过来,纤指点在地图标记的大致区域:“根据我们逃出的方向和距离判断,狂厨的洞穴应该在这个区域。而星图坐标指向的最终位置…”
她的指尖沿着一条虚拟的轨迹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地图标记点西北方向约百里之外的一处空白区域,“…应该在这里。这片区域在地图上没有标注任何已知的宗门、城池或险地,是一片…未被记录的空白。”
“空白区域?”清虚子也挣扎着爬起来,好奇地伸头看了一眼,挠了挠头,“万妖山脉外围还有这种地方?通常不是被各大宗门刮分干净,就是有天然绝地…这啥也没有标注,反而有点怪啊…”
“嘎!未知即风险!投资需谨慎!甲方三思啊!”鸦辩习惯性抬杠,但语气也带着一丝好奇。
林霄眼神坚定:“必须去看看。厨神的指引,能源核的星图,还有狂厨事件…这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那里。我有预感,那里藏着关键的东西。”
休整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四人再次上路。
这一次,目标明确,直奔那地图上的空白区域。
越是靠近目标地点,周围的环境反而变得越发…平常。
没有浓郁的灵气,也没有险恶的地势,更没有强大的妖兽盘踞。
只有普通的山峦、普通的树林、普通的花草鸟兽…平常得甚至有些…过分安静和单调。
这种“平常”,在经历了万妖山脉深处的种种诡异和危险后,反而显得格外不寻常。
“奇怪…这里的灵气稀薄得有点过分了…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连鸟叫声都少了很多…”清虚子嘀咕着,下意识地捏紧了几张便宜的低级护身符。
凌清雪眸光微凝,轻轻托起镜坠。镜坠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清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她仔细感知片刻,轻声道:“这里的空间…有种异常的‘惰性’。法则似乎处于一种…极其沉寂、甚至被‘压制’的状态。并非绝地,却…万籁俱寂。”
终于,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毫无特色的灌木丛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相对平坦的谷地出现在四人面前。
谷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仙家洞府或者险恶魔窟,而是一片…被无数粗壮的、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古老藤蔓彻底覆盖的、坍塌了近半的巨石建筑群!
这些建筑的石材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泛着灰白色泽、质地极其细密坚硬的岩石,与当今仙界主流的白玉、青玉、或者各种灵木建材截然不同。
它们的造型也极其古怪,线条简洁、棱角分明、结构宏大却毫无装饰,仿佛摒弃了一切不必要的华丽,只为追求某种极致的功能性和坚固度。
岁月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风雨侵蚀,藤蔓缠绕,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化作一地巨大的、棱角被磨圆的乱石堆。
唯有少数几段残破的墙壁和几根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方形石柱还顽强地屹立着,沉默地诉说着曾经的宏伟。
一种无比古老、无比苍凉、甚至带着一丝…与当前修仙文明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扑面而来。
“这…这是…”清虚子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遗迹?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遗迹…看这风化程度…怕是比上古仙魔大战的年代还要久远得多!”
“嘎!建筑美学评分:极低!缺乏曲线美!缺乏艺术性!缺乏人性化设计!差评!一看就不是什么享受生活的地方!像…像超大号的…石头盒子?或者…废弃的…超大仓库?”鸦辩歪着脑袋评价道。
林霄和凌清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就是这里!
星图坐标的终点!厨神地图标记的附近!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被藤蔓吞噬的遗迹。越是靠近,那种时空错位的疏离感就越是强烈。
脚下的地面是一种同样材质的灰白色石板,拼接得严丝合缝,历经万古依旧平整。
凌清雪挥动剑鞘,轻轻拨开覆盖在一段相对完好的巨大墙壁上的厚厚藤蔓和苔藓。
更多的细节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