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卧底的习惯性的谨慎,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鹰的脸颊。
“鹰大哥?”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唤道。
毫无反应。
只有他深沉均匀的呼吸声,回应着她。
桑宁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嘘出了一口气。
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然而,这放松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
她的眼神随即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口腔内壁,某个极其隐蔽的藏匿点。
那里,原本藏着一片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刀片。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
当老鹰真的要强行撕开她的衣服、侵犯她的时候,
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好了最冷酷、最极端的反击准备。
那片刀片可以在零点几秒内,滑入舌间,精准而毫不犹豫地,割断压迫在她身上的男人的颈动脉。
这才是真正的桑宁。
那个在绝境中求生、双手可能早已沾满鲜血的卧底特工。
桃源村的宁静和老鹰的庇护,几乎让她快要忘记了,自己骨子里的这份冷血和决绝。
幸好……幸好蒙汗药及时起效了。
她不必真的对救命恩人下此杀手。
但这个下意识的准备,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
她不敢耽搁,立刻跳下床,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被扯乱的衣衫。
趁着老鹰和全村人都沉浸在“喜宴”后的沉睡中,这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按照计划,此刻阿珂早该趁着夜色,穿着她提前悄悄送去的、与嫁衣色系相近的衣裙,在李嫂的掩护下,悄悄来到新房附近等待。
只等桑宁发出信号——比如故意弄出点动静假装出门透口气,或者熄灯——
阿珂就应该迅速潜入,李嫂则会想办法短暂引开可能还在附近的帮忙的乡亲。
然后,桑宁便会从后院绕道,直奔李嫂酒窖那条隐秘的小路,彻底离开这个村庄。
可是……
桑宁的耳朵竖得尖尖的,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几乎要撞破肋骨。
没有预期的脚步声。
没有阿珂压低嗓音的暗号。
甚至,连李嫂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都没有出现。
窗外只有风声,还有偶尔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不对劲。
桑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阿珂为什么没来?
她是临阵退缩了?还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又或者……李嫂后悔了,阻止了她?
各种猜测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月色清冷地洒在地面上。
远处传来宴席的残羹冷炙收拾的声音,拼酒还在进行,透着一种热闹余温。
但根本没有阿珂的影子!
不能再等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知觉的老鹰,又看了看地上被他撕破的红衣。
这件传承百年的嫁衣, 终究毁在了今日。
一如他们之间。
“对不住了,鹰大哥……”
她低声说了一句,不再犹豫,眼神复杂难辨,随即决绝地转身。
她迅速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抱起角落里还在熟睡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这个她短暂停留、却经历了太多意外的“家”。
她如同暗夜中的狸猫,闪身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