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舟穿越云海,将险恶的万瘴山脉远远抛在身后。接下来的路程出乎意料的平静,再无魔门阻拦,仿佛之前的袭击只是一场突兀的噩梦。
然而,舟上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轻松多少。
杨玄将自己关在舱室内,几乎足不出户。与姜十七的那番谈话,如同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不断。故人重生带来的冲击,沉甸甸的恩情与愧疚,以及“剑意共鸣”这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大门,都让他心绪难平。
但更多的,是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姜十七话语中的告诫犹在耳边:“前路凶险远超你想象。”大长老的阴影,魔门的觊觎,自身力量的隐患……这一切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逼迫他必须争分夺秒地提升实力。
他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修炼之中。一方面,继续感悟“风之势”。他回忆着姜十七引动天地之力的那种浑然天成,回忆着自己挥剑时引动云气的那一丝微妙感应,不断地出剑、收剑,调整着自身剑意与外界风之韵律的契合度。
progress 是缓慢而坚实的。他出剑越来越快,轨迹越发飘忽,剑刃破空之声逐渐变得微弱,仿佛融入了风声中,但锋芒却内敛而致命。虽然距离真正凝聚成型的“剑势”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对“势”的理解和运用,已在实战和苦修中飞速成长。
另一方面,他开始尝试接触体内那丝源自噬魂刃的精纯魔气。这丝魔气如同沉睡的毒蛇,盘踞在丹田角落,冰冷而沉寂。杨玄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触摸烙铁般,缓缓靠近。
“嗡——”
就在神识触及的瞬间,那丝魔气猛地一颤,一股冰冷、暴戾、充满吞噬欲望的意念顺着神识反噬而来!杨玄闷哼一声,只觉得脑海中幻象丛生,尸山血海,魔神咆哮,强烈的杀戮与毁灭冲动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立刻固守剑心,《太虚剑经》的心法自行运转,淡金色的剑元力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着脑海中的阴霾,将那反噬的魔意强行压下。那丝魔气也重新恢复了沉寂,仿佛刚才的暴动只是幻觉。
杨玄额头渗出冷汗,心有余悸。仅仅是接触,就如此凶险,想要炼化掌控,谈何容易?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尝试,虽然痛苦,却也能让他对这魔气的特性多了解一分,对自身剑心的磨砺也更进一层。他隐约感觉到,《太虚剑经》所修炼出的中正平和的剑元力,似乎是克制这魔气的关键。
而噬魂刃本身,在吞噬了部分万毒幽锁阵的能量后,变得更加幽深漆黑,刀身上的符文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血光,仿佛饱食后的猛兽在舔舐獠牙。杨玄与它的联系确实加深了,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刀身内那片浩瀚而黑暗的意志海洋,但也更加警惕。这是一柄双刃剑,能伤敌,亦能伤己。
期间,凌清羽来过几次,送些丹药,见他修炼刻苦,便没有过多打扰,只是眼神中的担忧愈发浓重。她能感觉到杨玄身上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紧迫感,以及那偶尔泄露出的、与噬魂刃同源的丝丝缕缕的冰冷气息。这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姜十七则一如既往的清冷,除了必要的交流,很少露面。但她偶尔会出现在杨玄练剑的平台附近,静静看上一会儿,虽不置一词,但那目光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审视与……期待?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周遭的天地灵气逐渐变得浓郁而精纯,山川地势也愈发显得钟灵毓秀。偶尔能看到其他驾驭着剑光或飞行法器的修士掠过,气息大多不弱,方向与他们一致。
“前方,便是青冥山脉了。”这一日,一名内门弟子指着前方,语气中带着自豪说道。
杨玄和凌清羽闻声走出舱室,举目望去。
只见视线的尽头,无数巍峨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如同无数柄倒悬的巨剑,散发着冲天的凌厉剑意!山脉连绵不知几万里,云雾在半山腰缭绕,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隐约可见无数宫殿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那群峰的最中央,七座最为巨大的山峰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一座山峰都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浩瀚的剑道气息!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或炽热……七股强大的剑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巨大力场,笼罩着整个青冥山脉,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
“那就是青冥七峰!”凌清羽也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轻声为杨玄解释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乃我青冥剑宗的核心所在,分别由宗主和诸位峰主执掌。”
杨玄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精纯灵气和凛然剑意,心中波澜起伏。这里,就是他即将踏入的新天地,也是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新战场。
青玉舟速度渐缓,朝着七峰中位于“天璇”位的一座秀丽而险峻的山峰飞去。那是姜十七所属的山峰——天璇峰。
就在青玉舟即将进入青冥山脉外围的宗门大阵范围时,前方虚空一阵波动,数道剑光疾驰而来,拦在了舟前。
剑光散去,露出几名身着青冥剑宗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为首一人,面容俊朗,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气,修为赫然达到了开窍境三重!他身后几人,也皆是凝气境八九重的好手。
“停下!来者何人?出示宗门令牌!”那为首青年朗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青玉舟,尤其在看到舟身上的剑宗标记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操控青玉舟的弟子连忙停下,取出身份令牌:“这位师兄,我们是天璇峰姜师叔座下弟子,奉命外出执行任务归来。”
那傲气青年接过令牌查验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越过他,落在了杨玄和凌清羽身上,特别是在感知到杨玄仅仅凝气七重(杨玄刻意压制了部分气息)以及凌清羽那不俗的容貌与朱雀气息时,眉头微挑。
“这两人是谁?并非我青冥剑宗弟子,为何会与你们同行?”
姜十七此时从静室中走出,来到舟头,淡淡道:“赵乾,他们是我引荐入宗之人,有何问题?”
见到姜十七,那名为赵乾的傲气青年神色略微收敛,但眼中的傲气并未减少多少,他拱手道:“原来是姜师叔。弟子奉天枢峰执法堂之命,巡查山门,防止魔门奸细混入。职责所在,还请师叔见谅。”
他特意强调了“天枢峰”和“执法堂”,显然背景不凡。天枢峰,正是大长老一脉的势力范围。
姜十七面色不变:“我引荐之人,自有我负责。让开。”
赵乾却并未退让,反而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杨玄,带着审视与一丝轻蔑:“姜师叔引荐,自然无妨。不过,按照宗门规矩,非本宗弟子入山,需经过初步核查,尤其是……身怀异宝者,更需登记在册,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