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味蕾上炸开的瞬间,浑身泛起细密的战慄。
芸司遥没有计较他抱著自己,专心的进食。
两人的身躯贴得再无一丝缝隙。滚烫的鲜血顺著喉咙流下,混著曖//昧的啜饮声,在寂静的船上盪出令人面红耳赤的迴响。
卡西安眼睫剧烈颤动。
夜风捲起他垂落的鬢髮,那张素来温润平和的面容此刻扭曲得近乎狰狞。
船舱里倒映的画面像是把烧红的炭火,生生烫穿了他的双眸。
是云瑟拉。
她就是云瑟拉。
卡西安大脑嗡地一声炸响,踉蹌著想要上前。
“云瑟拉……”
正沉溺在被吸血的快//感中的男人倏地抬起眼。
艾奥兰碧色的眸子覆著薄霜,如锋利的刀刃,直直的刺向卡西安。
卡西安脚步停住,头皮发麻,连指尖都隱隱颤抖。
“卡西安。”
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男声。
“你还是別过去了。”
卡西安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到柯罗正站在他身后。
被毁去容貌和声音让他更加沉默。
柯罗道:“盟主不喜欢別人打扰。”
“你……”卡西安脸色一沉,“所以你早就知道”
柯罗再次沉默。
“你早就知道,你们都知道……”
卡西安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我以为殿下已经死了……”
他低著头,再抬起时,脸上的已泪流满面。
“她还活著,这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柯罗看了他片刻,缓慢的点了点头。
卡西安:“……殿下是自愿的吗”
柯罗视线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才低低的说了一句。
“是吧。”
没人能阻拦她的意愿。
南区,庄园。
血族四分五裂,唯有德罗维尔一支还在负隅顽抗。
血猎盟对他们並没有赶尽杀绝,他们针对的是残害人类的血族,所以很多吸血鬼都退居起来,不再高调狂妄。
德罗维尔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他会在白天突然甦醒,面色阴沉的抓著血族,道:“我梦到云瑟拉了。”
血族一愣:“亲王殿下”
德罗维尔沉声道:“她说她没死,只是被艾奥兰关起来了。”
血族立时反应过来,他们家大人又犯了梦魘,哆哆嗦嗦道:
“殿下何等尊贵,自然会安然无恙……”
德罗维尔:“你去把她找回来。”
血族大惊失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道:“大、大人!”
德罗维尔看他嚇得瘫软成这样,什么兴致都被败光了,沉著脸,冷冷道:“真没用,滚!”
血族躬身行礼后跑了出去。
德罗维尔在原地站了几秒钟,隨即情绪失控的將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砸碎在地!
房间变得凌乱不堪。
德罗维尔冷静下来,闭了闭眼,靠在墙边。
从血猎盟重伤回来的那天后,他就细想了一下自己对云瑟拉的情感。
到底是因为爱,
还是权力
血族的寿命太长了,尤其是纯血。
他们有著上千年的生命,足以冲淡所有情感。
第一次见到云瑟拉时,他才两百岁,云瑟拉三十岁,还是个孩子。
她板著一张肉嘟嘟的脸,冷冷地斜睨著他。
德罗维尔被家族长辈告知,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她也是个纯血。
纯血和纯血本来就要在一起,德罗维尔並没有反抗,很平静的接受了。
他一直將云瑟拉看作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
只不过云瑟拉很不情愿。
大战来临,他本以为云瑟拉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
可她最终还是偏向了人类。
德罗维尔恨过,怒过。
可当她真的死在了血猎的枪下,什么情绪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了空洞的茫然。
云瑟拉死了。
就连尸体都被血猎盟的狗杂种们带走了。
血猎盟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侮辱她的尸体。
德罗维尔三年来一直想要攻下血猎盟,將云瑟拉的尸体带出来。
艾奥兰变成了吸血鬼,不,半人半鬼。
他吸收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变得比以前更为棘手。
德罗维尔碰了碰自己堪堪伤愈的腹部。
他再也拿不到云瑟拉的尸体了。
命运真是可笑又可悲。
德罗维尔也知道了自己曾屠杀过一个小镇,而那小镇里唯一的倖存者就是艾奥兰。
若是时间倒流,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放过任何人。
若是没有艾奥兰,统一全区的人只会是他。
德罗维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维持著脊背笔直的高傲姿態。
他应该是喜欢云瑟拉的,不然不会在伤重的情况下跨越千里去找她。
但那喜欢,或许也掺杂了很多別的东西。
他的权力,他的身份,身为纯血族的骄傲,这些都让他不能容忍屈居人下。
他喜欢云瑟拉,但也仅此而已。
“……”
艾奥兰提著新买的束,走进了別墅。
楼上隱隱有水声传来。
云瑟拉在洗漱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声音停了,才走上楼。
別墅內的装修都按照院区的標准来,虽然做不到一比一还原,但大概的装修和之前差不多。
艾奥兰推开门,看到云瑟拉斜倚在沙发上,细长的指尖拈了张画纸……
这画纸——
艾奥兰看到一个熟悉的火柴人,张了张口。
芸司遥:“你偷的”
艾奥兰视线落在她脸上,低声道:“不是偷,是保存。”
芸司遥笑了一声,她將画纸放下,冲他勾了勾手。
“过来。”
艾奥兰走近。
芸司遥:“蹲下来。”
艾奥兰依言蹲在了她面前。
他视线流连在她眼睫、唇畔,脖颈。
芸司遥伸出手,慢条斯理的抚摸著他的头髮。
“除了这个画,你还拿了什么”
艾奥兰:“没有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上次在我身上画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一问,芸司遥才记起自己当时隨便写的字,是她的姓。
她慢吞吞道:“哦……那是我名字。”
艾奥兰眉心一皱,“名字”
云瑟拉的笔画可不是这个。
芸司遥將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这个世界的背景和古代现代都不一样,发音更不相同。
艾奥兰磕磕绊绊的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读通顺。
他什么都没有问,只专注的看著她。
芸司遥从兜里掏出一条漂亮的银链,道:“低头。”
艾奥兰看著她衣襟鬆散,姿態散漫的模样,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
他克制住身体的躁动,缓缓低下头。
银链拴在了他的脖颈,另一头被抓握在芸司遥手中。
艾奥兰紧绷的脊背骤然鬆弛,肩头的重量仿佛隨著夜风一同消散。
他就像沙漠中行走数日的旅人,终於在绿洲处停滯,心神彻底卸下。
艾奥兰低声道:“芸司遥……”
这是他新学会的发音,还不熟练,读起来非常的怪异生涩。
艾奥兰轻声道:“我爱你。”
芸司遥微微一怔。
她看著他的眼睛,又似是透过他,看到了其他人。
芸司遥低下头,奖赏似的吻了一下艾奥兰的额头,似嘆息。
“乖。”
他自愿束缚,成为对方掌中最温顺的猎物,只愿她片刻停留。
【世界五,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