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满跑了上去。
她踮脚舀出一勺野蜂蜜,轻轻抹进裂缝里,声音稚嫩:“我尝过,甜能粘住疼。”
林晚儿怔住。
那一刻,母亲的话突然浮现在耳边,清晰得如同昨夜低语:“最好的灶,不是不坏,是有人肯修。”
她低头看着那口炸裂的锅,看着小满沾满蜜汁的小手,看着韩九姑沉默中仍用香料仔细涂抹锅底防腐的模样……胸口某处,裂开了,又慢慢合拢。
三日后,消息传开:鸣灶毁,计划败。
可百姓没走。
清晨第一缕光爬上山脊时,一条蜿蜒人龙已从山脚盘上岭来。
老妪拄杖而来,捧着一口乌沉铁釜:“这是我陪嫁的锅,炖过三代人的病,也煮过年三十的团圆。”少年递上豁口陶碗:“爹临战前喝的最后一口汤,是在这碗里暖过的。”
林晚儿命沈哑子逐一登记,韩九姑则以秘制香料浸染锅底,防锈去秽。
破锅旧釜堆成小山,在残阳下泛着斑驳光泽,竟似一座沉默的碑。
李三耳忽然跪地,耳朵贴上岩层,猛地瞪大双眼,疯狂打手势——
地下,有回应!
断续敲击,三长两短,是飞鹰组的求生暗号!
林晚儿浑身一震。
原来那短暂的震动,并未消失,而是穿透了岩层,唤醒了深埋地道中的幸存者。
她仰头望着漫天星斗,缓缓取出随身珍藏的一块铜片,上面刻着“乙巳·试一号”。
她将它轻轻放在堆叠的破锅最顶端。
夜风拂过,万千锅口轻颤,嗡鸣低回,仿佛群魂齐语——
不是胜利的凯歌,而是不灭的证言。
而在那堆旧锅深处,一口宽腹铁釜静静躺着,其底部刻痕隐约可见,只是尚未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