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
当晚,酒肆后院设“残饭宴”。
无酒无菜,每人一碗冷稗粥,米粒硬如砂砾,咬下去咯牙。
苏掌柜亲自舀汤,铜勺碰碗,声声入耳。
她不说话,只用眼睛扫过每一张脸——阿牛的惶然,林晚儿的警惕,陈篾匠的焦灼,还有吴跛子低头时那一闪而过的躲闪。
席至中途,吴跛子突然猛咳,一口黑血喷在碗沿,随即吐出半片细如毫发的竹签,上面刻着微型符号:一只闭眼的鼠。
“舌底签。”苏掌柜捏起那片竹签,冷笑,“元军密探专用。吞下去能活三天,第四天若不复命,肠穿胃烂。你半月前被捕,他们没杀你,是让你回来当眼线。”
吴跛子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终于哭出声来。
他原是乞食帮最老的信使,走死路、钻尸堆,从没失手。
可半月前一次送信途中被擒,被迫服毒受控,自此成了别人喉中一根刺。
众人怒骂欲绑,苏掌柜却抬手制止。
她令阿青端来一碗滚烫野菜汤,汤面浮着几片不知名的叶子,气味微苦,却带着一丝回甘。
“你替他们送过假信,也为我们咽过真苦。”她看着吴跛子,“现在,选一锅你想赎的命。”
风穿过院子,吹动檐下红绳,轻轻一晃,像谁在远处敲响了第一声灶铃。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的震喉岭深处,一片浓雾正悄然爬上山脊。
韩九姑立于崖边,鼻翼微动,忽而皱眉——东南风里,湿气太重了,重得不像自然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