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断崖最高处,对着天空翻转折页,阳光穿过沙幕漏下来,在饭盒上折射出一道白光。
残塔!我喊出声。
远处的沙雾里,果然有半截灰扑扑的塔尖,像根插在地上的香。
我把春饼重新塞进竹篓,用腰带捆在背上,咬着牙往塔尖方向挪。
每走一步都像在踩棉花,可胸前的昙花始终烫着,烫得我眼眶发酸——原来张教主当年,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么?
抵达楼兰废城时,天已经擦黑。
老医师的土屋门半开着,我喊了两声没人应,推开门就被腐味呛得后退。
土炕上躺着个干瘦的老头,嘴唇裂得像晒干的枣皮,手边的药罐空得能照见人影。
我手忙脚乱翻出《净水术》抄本,生火、砸冰、过滤——水烧开时,我把剩下的春饼捏碎撒进去,米糊状的热汤在陶碗里晃荡,像碗液态的阳光。
慢着。我刚要喂,突然想起老医师可能三天没进食,又把汤吹了又吹。
等我摸到他喉结滚动着咽下第一口,他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珠对上我:你是......阿牛哥派来的?
不是。我鼻子一酸,眼泪砸在陶碗沿上,我不是他派来的,我是......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话音未落,胸前突然一烫。
那朵昙花的花瓣全部舒展开,金色的光顺着领口爬出来,像条小蛇钻进我掌心。
我抬头,看见远处天际有微光闪烁,像有人在武当方向点了盏灯,那光穿过沙暴、穿过山梁,最后落进我手心里,暖得像团火。
归程比来时顺多了。
导航石牌重新亮了,沙暴也退得干干净净。
我背着空竹篓站在共炊堂前,笑掌柜正擦着那口老铁锅,见我进来,把擦布往肩上一甩:竹简不用交了。
我摸出怀里的竹片,上面的字迹不知何时淡了,像被雨水泡过。
系统今早推送新单了。他指了指我胸前的昙花,你现在是正式快腿了。
我掏出怀里的木牌,果然,林晚儿三个新刻的字在阳光下发亮,备注栏的小字歪歪扭扭:配送资格认证通过——欢迎加入心灯快腿帮。
深夜,我路过共炊堂后堂。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那只铁饭盒上,盒底的金纹正缓缓流转。
我踮脚凑近看,新的字样在月光里浮现:起点更新:林晚儿,编号001。
风掀起门帘,吹得烛火晃了晃。
我慌忙后退,却撞翻了脚边的木凳。
响声惊动了守夜的老驿丞,他举着灯笼出来,我转身要跑,却被他喊住:小晚儿,明早来后堂。他指了指供桌上的铁饭盒,有人留了话,说你该见见它。
我站在原地,望着那只在烛火里泛着暖光的铁饭盒。
它的边沿有几道磕痕,像被岁月啃过的牙印。
月光落进去,照见盒底新刻的字,也照见我自己的影子——和当年那个在灶膛边写纸条的少年,叠在了一起。
后半夜起风了。
我裹紧被子,听见窗外的胡杨沙沙响。
胸前的昙花还暖着,暖得我睡不着。
明天早上,我就要跪在共炊堂前,面前摆着那只传奇的铁饭盒。
它会告诉我什么?
是张教主没说完的话,还是新的、该由我送的单?
风里飘来烤饼的香。我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管它呢,反正——
这次换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