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下马车,就被围了个严实。
桌上摆着七歪八扭的春饼——有的焦得像炭块,有的馅儿全漏光,沾着星星点点的葱叶。
有个系着红肚兜的小子举着张焦饼往我嘴边送:我娘说,这是按《共治食谱》学的!他的手晃得厉害,焦饼渣子簌簌往下掉。
阿牛哥。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从人堆里挤出来。
是位老妇,鬓角全白了,手里捧着个粗瓷碗,这是咱村新打的井水,专等你尝第一口。她的手背上全是裂痕,碗沿还沾着没擦净的水渍,十年前你在村头施药,我家娃喝了你的药汤才没...没...她突然说不下去,用袖口去擦眼睛,可那碗水却端得稳稳的。
我接过碗时,掌心的竖瞳突然狂跳。
像有无数根细针扎进肉里,疼得我差点松手。怎么了?小昭的手立刻覆上来,她的指尖冰凉,是心灯......
千里之外的轰鸣顺着竖瞳涌进来。
峨眉后山的古刹里,有人点亮了长明灯;昆仑驿站的火塘边,马夫们举着酒碗齐声念我的名字;甚至少林禅房的木鱼声里,夹杂着小沙弥脆生生的张教主——不是我在共鸣他们,是他们的念力像潮水般涌来,托着我往更高处去。
他们在唤醒你。小昭的眼睛亮得惊人,当你真正接受这份平凡的馈赠时,心灯之力反而回归圆满。
归途中我倚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风里飘着春饼的焦香,混着野花的甜。
迷迷糊糊间,熟悉的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是从前送外卖时的电子音,带着点电流杂音:您有一条新订单。
我猛地坐直,虚影竹简从掌心浮起。
月光落在上面,照出一行清秀如梅枝斜出的字迹:周芷若(峨眉·隐居)。
备注栏的字很小,却一笔一画,像在宣纸上写小楷:阿牛哥,我家门口的梅树开了,想请你吃顿便饭。
带点春饼就行。
我抬头望天。
七十二峰的灯火亮起来了,像星河倒悬。
武当废墟深处,那把锈剑终于彻底消融,化作一道光痕融入夜空,最后一行字在光里闪烁:系统更新完毕——江湖,已接入共治网络。
马车碾过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响。
我摸着竹简上的字迹,指尖还留着刚才那碗井水的温度。
春饼的焦香钻进鼻子,混着若有若无的梅香——也不知峨眉的梅树,开得是不是比这山脚下更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