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那边传来银铃响。
我转头,周芷若立在月下,白衣被海风吹得猎猎响。
她手里的银针泛着幽蓝,是情劫针,专刺心脉。
“你若死了,”她声音比针还冷,“峨眉归静玄。”
针来的时候,我没动。
针尖扎进心口的刹那,心灯突然抖了抖——她袖中飘出张纸,是封没寄出去的情书,墨迹还新鲜,“愿随君浪迹天涯,看尽江湖烟火。”我伸手接住那张纸,举到她面前,“周姑娘,可敢认这是真心?”
她的指尖在抖。
银针“当”地掉在礁石上,断成两截。
海水漫过她的脚面,万千外卖单浮起来,每张收货人都是“峨眉周芷若”,备注里写着“伤药”“蜜饯”“能补气血的红枣糕”。
她望着那些单子,眼泪砸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都是金的。
“走了。”我冲她笑,船已经擦着礁石过去了。
她在后面喊了句什么,被浪声卷走了,我猜是“小心”。
黑船越来越近。
黯经卫举着断剑拦在船头,九具灰袍傀儡围成圆阵,脸上的裂痕渗着黑血——这是守经人,专杀夺经者。
我撕开衣襟,心火在胸膛里跳,像团要烧穿天地的火,“我不是来夺经的。”我对着船里喊,“我是来接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我’回家。”
经台炸响的声音比雷还响。
火焰卷着灰烟冲上天,我看见他了——穿着破棉袄的小阿牛,手里攥着本烧得只剩半页的《九阳真经》,眼睛里没有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称‘张无忌’?”
他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我耳朵里。
可我却笑了,眼泪顺着脸往下淌——那是我啊,被玄冥神掌冻得发抖的我,被人骂“野种”的我,躲在山洞里啃树根的我。
他手里的经页烧得更旺了,火光照着他脸上的泪,和我脸上的泪,一模一样。
海面突然静了。
浪不翻了,风不吹了,只有心火噼啪响着。
我伸手去够他,他却往后退了一步,经页烧完了,露出里面夹着的半块糖葫芦——那是我七岁那年,在蝴蝶谷,常遇春叔叔给我买的,他说“甜过蜜”。
“我来接你回家。”我哑着嗓子说,“以后不用躲在经里,不用躲在回忆里。我们去跑新的江湖,送新的单,你看——”我指了指天,“天快亮了。”
他没说话。
可我看见他手里的糖葫芦动了动,糖渣掉在船板上,闪着金亮的光。
天地突然变了颜色。
我和他对视的刹那,虚空里裂开道缝,像面镜子,照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船,两个一模一样的我——一个穿着教主的金丝甲,一个裹着破棉袄。
风又起了,卷着金尘往缝里钻,我听见有声音在喊:“阿牛哥,粥要凉了。”
是浪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