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在阁内弥漫开,我亲手搅着药勺,声音越来越稳:可我不是你们的影子——我是张无忌,喝过百家药,受过千般苦,活下来的张无忌。
叮——药铲碰在陶碗上,药成了。
我端起碗,热气熏得眼眶发酸。
幻境里的灭绝突然尖叫,她的剑化作万千冰碴,可药碗里的热流涌进心脉,冰碴碰到我衣角就碎成粉末。
张三丰的身影开始变淡,他冲我眨眨眼,像小时候我偷喝他的参茶被抓包时那样:臭小子,终于明白啦?
钟声突然炸响,我猛地睁眼。
问心阁的青铜灯树还在,但灭绝和张三丰的幻影已经消失,只余满地烛泪。
左肩一沉,一片黄符飘下来,上面用朱砂写着师非锁链,乃灯——是云机子的笔迹。
阁门被撞得摇晃,我转头望去,透过门缝看见红药正踮脚撬门,她面纱被夜风吹起一角,露出嘴角的疤。
可下一秒她突然痛呼,手腕上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血珠顺着针尾往下淌。
这一碗汤,轮不到你抢。周芷若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清得人心颤。
她站在月光里,白衣被风掀起,发间金步摇闪着冷光。
红药想跑,却被她另一只手的银线缠住脚踝,张教主的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不是谁能抢的。
我摸着陶碗残片站起身,指腹擦过二字。
阁内突然响起石磨转动的声音,第二重门打开,门楣上的字被重新刻过:师道何存?
青衫人影从门后走出来,静玄师太手持玉尺,腕间念珠泛着冷光。
她扫过我手中的陶碗残片,又扫过门外被制住的红药,嘴角扯出个冷笑:你破了恩情,可敢破道统?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在静玄身后的地面上。
我看见门内有片水池,水面浮着点点寒光——是剑影,每道剑影都缠着泛黄的绢帛,隐约能看见等名字。
我握紧陶碗残片,指节发白。
药香还在鼻尖萦绕,母亲的话、张三丰的笑、灭绝的剑,都成了心里的火。
若道统不容新火...我望着静玄身后的水池,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刚出炉的铁,烫得能化冰,那我就烧了这炉。
第二重门后的水池突然泛起涟漪,最中央那道剑影——应该是灭绝的——突然震了震,剑尖指向我。
静玄的玉尺重重敲在地面,石屑飞溅:那便进来,看是你的火烧得旺,还是我峨眉千年道统——
禁得住新光。我打断她,抬脚跨进门内。
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我听见周芷若在外面说:我陪你烧。
水池里的剑影开始嗡嗡作响,像在应和什么。
我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和陶碗残片里的重叠在一起。
这炉,该添新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