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那点小火印往山下去时,我眉心突然像被烧红的铁钎猛戳了一下。武学仲裁的权限在识海翻涌,那些本应如星河般流淌的功法突然扭曲成线,线头直往记忆最深处钻——是张三丰闭关时的景象!
我踉跄扶住祭坛边缘,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原来当年老张头在玉虚宫坐了四十九天,案头摆着写满挑水有太极劈柴含两仪的竹片,偏在最后一日,初代明教教主的影子从烛火里钻出来。
他手里拎着杆青铜秤,秤砣刻着身世清白根骨上乘师承有序,说什么道不轻传,否则武夫乱伦常。
老张头的木剑劈在秤杆上,却只崩了个缺口,最后红着眼在契约上按了血印。
张教主!
俞莲舟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我抬头,他的太极剑横在藏经阁门前,剑身映着雪光,连鬓络腮胡上结着冰碴:你若烧经,便是毁我武当千年道统。
道统?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供的是道统,还是那杆压在百姓头上的秤?我指着他背后朱漆大门,第三层锁着三百七十二部禁功——挑水诀能练出云手,揉面劲能化绵掌,扫街步能合八卦方位。
可你们连让挑夫试试的机会都不给!
静迦的残念突然从袖中钻出来,像团黑雾缠上梁柱。
我听见的脆响,守阁铜人眼中的金色符箓被她的武学黑洞吞了个干净。
俞莲舟的剑穗猛地一颤,他转头看向铜人时,我已经撞开了藏经阁的门。
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我摸着雕花木架往前走,指尖扫过《铁砂掌禁录》《市井拳谱残卷》,最后停在一本皮面发皱的册子上。
封皮褪色的墨迹刺得我眼睛发疼——那是我十岁在厨房当杂役时,偷偷给挑水的王伯誊抄的《挑夫运劲图》。
纸页边缘还沾着灶灰,当年怕被发现,我半夜躲在柴房用锅底灰写的。
原来你们把这当异端。我捏着册子的手在抖。
归心火印在掌心发烫,金红光芒顺着指尖渗进木纹,今日我以仲裁之权宣告——我对着主梁按下手掌,声音撞得房梁嗡嗡响,武学不称贵贱,只论用心!
第一簇火苗从梁上窜起时,整座阁楼都在震颤。
金红色的火舌顺着木纹蔓延,每舔过一本书,就有虚影从火里浮出来:扎着蓝布巾的妇人揉着面团打云手,光脚的挑夫用扁担画太极圈,白胡子铁匠抡着铁锤使崩拳——都是最粗浅的招式,却比任何秘籍都烫眼睛。
张无忌!
宋远桥的喊声响彻山巅。
我转头,看见七座峰峦的云雾里,青铜秤砣正缓缓升起。
那些刻着的秤砣泛着冷光,像七颗要砸下来的星辰。
宋远桥踉跄着跑来,太极印的残光在他掌心明灭:快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