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焦糊味扑过来时,我正盯着灰烬里那行“血亲为薪”的古字发怔。
婴儿的啼哭声像根细针,从山脚下的烟里扎进耳膜——不是单纯的哭,混着劈柴声、锅碗碎响,还有人喊“救火”的嘶哑。
“教主!”
这声喊带着哭腔。
我转头看见个老妇跌跌撞撞冲上山阶,灰布衫前襟沾着黑炭,怀里紧抱着本焦黑的刀谱。
她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闷响:“我儿练了三十年八极拳,就因祖上不是武林世家,被‘完美教派’一把火烧了……他临死前,只说想吃娘做的葱油饼。”
我喉头突然发紧。
三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我还小,总嫌娘熬的药苦,她就变着法儿在药罐边烤红薯,说“苦药配甜薯,才是过日子的滋味”。
老妇怀里的刀谱边角卷着,焦痕里还沾着半块油星,像极了当年娘给我包烤红薯的油纸。
“大娘,起来。”我弯腰去扶她,指尖刚碰到她胳膊,就触到一片冰凉——是连夜守着火场的寒意,是看着儿子断气的冷。
老妇的手像枯枝,刀谱焦黑的边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我把九阳核心贴在刀谱上,暖金的光透进去时,掌心忽然一震——不是内力的震颤,是类似母亲拍我后背时的轻颤。
焦黑的纸页里渗出细若游丝的白气。
那是三十年劈柴震松的腕力,是挑水时压得微驼的肩背里攒的劲,是护院时每晚绕着院子走七圈踩出来的步法。
我运转“价值感知”,那些白气突然凝成实质,在半空画出个抡拳的身影——是个糙汉,赤膊,额头挂汗,每一拳都带着锅灶的烟火气。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我抬高声音,让山风把话吹向四方,“不是靠血统,是靠有人愿意为你守那一炉火。”
空性的怒吼像炸雷。
他盘坐在莲台中央,袈裟下的数据流突然翻涌成黑浪,额头青筋暴起:“乱序!必须清除!”莲台四周浮起半透明的光幕,里面是千张扭曲的脸——有被废去武功的卖炭翁,有被撕了拳谱的绣娘,有抱着断剑哭的小乞儿。
我反手握住腰间的油纸包。
那是母亲当年用灶灰烤干的布,边角的药渍还在。
指尖刚碰到布面,一股熟悉的温度就顺着血脉窜上来——是她给我裹襁褓时的暖,是她熬夜缝肚兜时的温,是她咽气前摸我脸的最后那丝热。
“娘。”我轻声唤。
山风突然变柔了。
千丈外的厨房飘来葱花爆锅的香,隔壁院的阿婆在喊“娃子,端面”,巷口的铁匠铺传来“叮”的一声——是他给小孙子打玩具刀的轻响。
“炊烟娘亲”的虚影从暖金核心里浮出来,她穿着粗布衫,鬓角沾着灶灰,手背上还留着揉面的面渣。
她抬手,轻轻抚过核心。
刹那间,天下三百六十城的万家灶火同时腾起。
长安的面馆里,掌柜揉面的手划出掌风;扬州的挑夫担着米,脚步暗合“梅花五步”;巷子里跳皮筋的小丫头,脚尖点地的模样像极了“燕子三抄水”。
每一道炊烟里都浮着练功的身影,连起来就是幅活的《市井武图》。
空性的莲台“咔嚓”裂开道缝。
他瞪着那些身影,眼白里全是血丝:“这不可能!他们没有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