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尽那刻,我掌心的汗把赵敏的手都浸得发黏。
她手指轻轻蜷了蜷,像在给我数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穹顶那扇玉盘似的门响了声,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铁锈味,刮得我后颈发凉。
走吗?赵敏仰头看我,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的金粉,你说过,这单还没送完。
我喉咙发紧。
九阳真气在丹田滚成热团,不是要打架的燥,是种火烧火燎的痒——像有根线从门后穿过来,正勾着我经脉往里头拽。
周芷若的剑突然嗡鸣,她另只手搭上我肩膀,凉得像块玉:教主,我跟着你。
常遇春的沙漏在他怀里地裂了道缝,沙粒顺着裂缝往外淌,却没掉在地上,反而浮在空中,串成条银色的链子,直往门里钻。
他盯着那链子笑:这沙漏困了我三百年,今儿倒成引路人了。木婉清抱臂的手松了,银铃从袖管里滑出来,叮铃啷当撞在我腰间玉佩上——她平时最宝贝这串铃铛,此刻倒像急着要冲进去探个究竟。
我深吸口气,抬脚跨进门。
门里的风突然变了。
灰白。
所有颜色都被抽干了。
天是灰的,地是灰的,连赵敏裙角那抹胭脂红,此刻都褪成了浅粉。
但空气里飘着无数金色纸片,像下着场不会停的金雨。
我伸手接住张,上头的字迹歪歪扭扭,是我送外卖时写惯的订单格式:光明顶·张无忌·玄冥寒毒·1337年3月15日。
这是......
时间尽头。常遇春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捧着沙漏的手在抖,沙粒竟在沙漏里结成了个小太阳,所有轮回的终点。
每个教主走到这儿,要么签了这些订单继续转,要么......他没说完,目光扫过我腕上淡去的时间订单痕迹。
赵敏突然拽我袖子。
她指尖发颤,举着张刚从空中摘下的订单,纸角被她捏出折痕:无忌,你看。
我凑过去。
订单上的名字是我,生辰八字是我妈刻在我腕上的那串数字,最底下的签收人栏空着,旁边用血写着行小字:签则轮回永续,不签则万劫不复。
这不是普通订单。赵敏喉结动了动,是命运合同。
每任教主都签过,可你的......她抬头看我,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的没签。
我感觉后槽牙发酸。
三百年前那老教主说的突然在脑子里炸响——原来从玄冥寒毒开始,从武当山摔下悬崖开始,甚至从娘胎里带着寒毒开始,都是这张订单上的字?
看这里。木婉清的银铃突然急响,她不知何时退到半空中,指尖凝着道蓝光,那是契约翻译·终式的起手式。
她脚下浮着张发着光的图谱,像把碎镜子拼起来的星图,未被记录的轨迹......她声音发紧,有人在轮回外走了条路,脚印还热乎着。
我顺着她指尖看。
图谱边缘有道亮得刺眼的光痕,形状像极了九阳真气的运行路线——是我的,可更粗,更烫,像烧红的铁丝硬在轮回里捅了个洞。
那是未来的你。
静帘的声音像块冰砸进热汤。
我转头时,她已经退到三步外。
这位波斯圣殿长老平时总挂着笑,此刻却冷得像块碑,右手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她刚才击碎了块悬浮的时间碎片,碎片里飘出的黑雾正聚成个人形。
黑袍,高冠,脸被阴影遮着。
可当他抬头时,我差点咬到舌头——那是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左眉骨有道疤,和我在光明顶被杨逍误伤留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们以为能逃出轮回?他冷笑,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碰,不过是进了更深的梦魇。他抬手,空中的金色订单突然烧起来,火星子溅在我手背,烫出个小红点,三百年前我也这么想,结果呢?他指节抵着自己心口,被自己的天真捅了个窟窿。
我能听见自己心跳。
九阳真气突然暴走,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要冲破什么枷锁。
这不是恐惧,是种被扒光了站在镜子前的羞恼——眼前这人,是我,又不是我。
他眼里的狠劲,我从未有过;他嘴角的冷笑,我学都学不像。
你是谁?我开口,声音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你未来的样子。他歪头,或者说,你如果签了这破订单,活三百年后的样子。他突然冲我逼近两步,我下意识要挡,却被赵敏拽住手腕——她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掌心抵着我后腰,传来股清凉的气,是蒙古秘传的定魂诀。
别冲动。她在我耳边轻声说,他身上的气......和你同源。
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