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深秋,山里下了第一场霜,天气越来越冷。官擎要宴请湖头、长卿几个部落的盘总,后厨忙得不可开交,苏清沅和蓝溪连着几日都没睡好,累得快撑不住了。
宴请那日,苏清沅奉命送酒食到部落外围的哨所,哨所离府邸不远,在山脚下,负责看守部落的入口。她提着食盒,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响,心里有些发慌。
走到哨所门口,几个护卫正围着烤火,见她来了,让她把食盒放下。苏清沅放下食盒,刚要转身走,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个女人,穿着粗布衣裳,看着像底层族众,眼神却很警惕,正盯着哨所这边看。
那女人见苏清沅注意到自己,愣了愣,慢慢走了过来。苏清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以为是坏人。女人冲她笑了笑,声音很低:“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小木牌,塞到苏清沅手里,“我看你不像安溪本地的,若是遇到危难,拿着这块木牌,往东北方向走,那里有座山神庙,会有人帮你。”
苏清沅握着木牌,木牌很光滑,上面刻着个简单的符号,像朵花。她刚要问什么,那女人已经转身走了,很快就钻进了树林,不见了踪影。苏清沅把木牌藏在怀里,心里又疑惑又不安,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也不知道木牌有什么用,可还是下意识地好好收着。
她转身往府邸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尚山带着两个手下过来了。尚山看到她,皱了皱眉:“你在这磨蹭什么?”
“没、没什么,刚送完酒食。”苏清沅低声答。
尚山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又扫了眼她的怀里,眼神怀疑:“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
苏清沅心里一紧,连忙说:“没人,就我一个人。”
“撒谎!”尚山一巴掌扇在苏清沅脸上,打得她踉跄着后退,嘴角渗出血,“我明明看到有个人跟你说话,你还敢骗我!是不是想逃跑?”
苏清沅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也不敢承认:“真的没人,尚奴头,我不敢骗你。”
尚山的手下上前,把苏清沅按在地上,搜她的身,可没搜到什么。尚山气得踹了她一脚:“算你识相,要是让我发现你跟外人勾结,直接把你沉山涧!”说完,带着手下走了。
苏清沅趴在地上,浑身疼得厉害,嘴角的血滴在黄土上,格外刺眼。她慢慢爬起来,捂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府邸走,心里却不像之前那样只想着害怕,反而多了些异样的感觉。那个女人,还有那块木牌,或许是她逃离这里的希望。
回到后厨,蓝溪见她脸上有巴掌印,身上还有脚印,连忙问她怎么了。苏清沅把事情说了,没敢提木牌的事,怕连累蓝溪。蓝溪心疼地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叹了口气:“往后别在外面多待,尚山一直没安好心,你可得小心些。”
苏清沅点点头,夜里躺在床上,她摸出怀里的木牌,借着月光看着上面的符号,心里暗暗想,不管那女人是谁,她都要抓住这个希望,一定要逃离安溪,一定要活下去。而她不知道,此时的安溪边境,妫含带着女兵队伍,已经架起了帐篷,直升飞机停在空地上,机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解放安溪的计划,已经悄然开始。
官擎宴请完其他部落盘总,心情不错,让尚山押送一批奴隶和粮食,去湖头部落跟湖渊换些鱼干和药材。湖头部落依湖而建,渔业发达,安溪一半的鱼干都来自湖头,湖渊靠着卖鱼干赚了不少钱,却一直依附官擎,毕竟官擎掌控着商道,要是官擎不让湖头的鱼干运出去,湖渊也撑不了多久。
尚山选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奴,又让苏清沅和蓝溪跟着去,负责做饭和伺候。苏清沅不想去,可不敢违抗命令,只能跟着走。出发那日,天刚亮,队伍就出发了,男奴们背着粮食,被绳子绑着,尚山带着几个手下骑马走在前面,苏清沅和蓝溪提着行李,跟在后面。
从官桥到湖头,要走两天山路,路上全是碎石,不好走。苏清沅脚上的旧伤还没好,走了没多久,就疼得厉害,蓝溪帮她提着行李,扶着她走,两人慢慢落在了队伍后面。
“湖头盘总湖渊,是个很狡诈的人,”蓝溪轻声说,“他看着对官擎毕恭毕敬,其实心里一直打着算盘,上次西坪部落欠粮税,就是他在官擎面前说坏话,官擎才让西坪把奴隶送来抵税的。”
苏清沅点点头,想起那日在官擎
府邸里见到的湖渊,瘦小身材配着滴溜溜转的眼,确实透着股精于算计的模样,想来蓝溪说的不假。
山路越走越险,一侧是陡峭山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风一吹过,涧底传来呜呜的声响,让人心里发怵。男奴们被绳子拴着,脚步踉跄,稍有慢些就被尚山手下的鞭子抽得直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多哼一声。苏清沅看着他们背上磨破的衣裳,渗出血迹的肩膀,忽然想起自己刚被拐来时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安溪的土地上,不知埋了多少人的苦难。
走了整整一日,傍晚时队伍歇在山间一处破庙里。尚山让手下生火,自己则带着两个亲信去附近探查,留下一人看守奴隶。苏清沅和蓝溪捡了些干柴,蹲在火堆旁烧水,旁边几个男奴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奴,看着像是湖头本地模样,偷偷往苏清沅这边瞥,见苏清沅注意到他,又赶紧低下头。
苏清沅心里一动,趁看守不注意,悄悄挪到那男奴身边,低声问:“你是湖头部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