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茶的香气还在晨雾中弥漫，阿潭正站在玉华洞前的竹溪旁，看着族人用竹犁开垦新的土地。秀珍菇在石缝里舒展着嫩白的菌盖，毛竹的新笋破土而出，沾着晶莹的露水——这片土地在他们的汗水里，正一点点恢复生机，连风里都带着新生的暖意。
“阿潭！你快看！”阿口突然从毛竹林里冲出来，声音里满是惊惶，手指着西南方向的天际，“那边……那边来了好多人！”
阿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晨雾的尽头，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像惊雷般从远处的林地边缘滚来。那不是野猪，也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兽类，而是数百匹高大的骏马，马背上坐着的人，穿着从未见过的奇异服饰，银亮的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手里握着的东西，细长而坚硬，绝非石斧竹矛可比。
“吹号！让族人戒备！”阿潭猛地回过神，高声下令。牛角号的呜咽声瞬间划破晨雾，正在田间劳作的族人纷纷拿起竹刃和石盾，迅速聚集到玉华洞前的空地上，神色紧张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毛竹林外。为首的是一位女子，她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身姿挺拔如松，一身银灰色的劲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腰间佩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刃，肩上斜挎着一支造型奇特的“铁管”。她的头发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
“在下妫含，来自温州。”女子的声音清晰而沉稳，穿透晨雾，落在每个人耳中，“今日前来，并非为战，而是为寻一处共生之地。”
阿潭握紧了手中的竹刃，警惕地看着她。温州？那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眼前的队伍足有数千人，全是女子，却个个气息凌厉，胯下的骏马和手中的“铁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这样的力量，若要开战，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是何方部落？为何带着这般武器？”阿潭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沙哑，目光紧紧盯着妫含手中的“铁管”。他能感觉到，那东西里藏着比石斧更可怕的力量。
妫含微微颔首，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原地不动。“南平十个部落联盟都加入我的闽中郡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族人手中的竹刃和石盾上，又扫过远处开垦的田地和搭建的木屋，“我知道你们刚刚结束战乱，只想守护家园。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抢夺你们的土地和物产。”
“你说的是真的？”阿莲走到阿潭身边，轻声问道。她经历过古镛和水南的残忍，对陌生人的承诺本能地怀疑，可眼前的女子，眼神坦荡，没有丝毫恶意。
妫含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动作利落优雅。她走到竹溪旁，弯腰捡起一朵秀珍菇，目光柔和了几分：“这片土地很肥沃，你们用毛竹和秀珍菇谋生，用擂茶传承文化，很了不起。”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众人，“但你们的力量太弱了。若是再遇到像古镛、水南那样的敌人，你们还能守住家园吗？你们的族人，还能安稳地生活吗？”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是啊，他们虽然赢了古镛，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若是再遇到更强的敌人，他们真的能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吗？
阿潭沉默了。他看着身边的族人，看着那些脸上还带着伤痕的同伴，心里充满了矛盾。眼前的队伍强大得可怕，若是拒绝，很可能引发一场灭顶之灾；可若是接纳，他们又不知道这些“异客”会带来什么。
“你想怎样？”阿潭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
妫含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的铜壶，打开盖子，一股清冽的香气飘了出来。她倒出一杯水，递给阿潭：“这是经过净化的水，喝了不会生病。我想做的，是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我们可以教你们制作更锋利的工具，种植更多的粮食，治疗受伤的族人，让你们不再害怕战乱，不再担心饥饿。”
阿潭接过铜壶，犹豫了片刻，喝了一口。水很清凉，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甘甜，瞬间驱散了晨雾带来的寒意。他看着妫含，又看了看身后的族人，心里渐渐有了决定。“你要我们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你们相信我们。”妫含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可以融合在一起，共同守护这片土地。你们依旧可以保留你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擂茶、毛竹、秀珍菇，这些都是你们的根，我们会尊重它们，甚至会帮你们把它们变得更好。”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妫含身后的一名女兵立刻举起手中的“铁管”，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阿潭心里一紧，以为是敌人来了，刚要下令戒备，却见几个穿着兽皮的人骑着野猪，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阿潭首领！不好了！山外来了一群狼，它们……它们伤了我们的好多人！”为首的人是大源部落的阿源，他的脸上满是惊慌，身上的兽皮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