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她心里门儿清:这些知青们在知青点里或许有亲疏远近,可到了村里人的眼里,他们就是一伙儿的,是整个知青点的人。村里人不会把万玉单拎出来看,好也罢坏也罢,都得跟其他知青捆在一块儿算。所以她这些话,全是实打实替大家着想的。
听陈娇这么一说,知青们也都反应过来,赶紧各忙各的。有的端着水盆去井边打水洗脸,有的在灶台边张罗着煮点稀粥、啃个窝头,还有的蹲在灶门口使劲扇风烧开水的。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带了个小圆锅可以放在小灶眼里烧水。
一时间,厨房里又是水声又是柴火声,还有人小声嘀咕着“我的毛巾放哪儿了”“水壶呢”,差点就乱成了一锅粥。好在离上工的时间还有那么点富余,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等大家手忙脚乱地塞了几口吃的,把灌好热水的军用水壶挂在腰上,又跟着找出草帽扣在头上,有手套的也赶紧把那粗布手套往手上套,一个个弄得严严实实的,就听见外院门外老树上吊着的那口钟“哐哐哐”地响了起来,声音厚重,能传出去老远。
陈娇倒是稳得住,依旧坐在大厅里的小板凳上,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见大家都看过来,便开口说道:“这是头一遍钟,不急。等第二遍钟声敲起来,咱们就往院子外面走,到时候动作得快点,别让队长等。”
她这么一说,刚才还有些手忙脚乱的知青们就都停了下来,纷纷找了凳子坐下,你瞅瞅我紧绷的脸,我看看你攥着水壶的手,谁都没说话。毕竟是第一天跟村里人一起上工,心里头那点紧张劲儿,明晃晃地都写在脸上了。
第二遍钟声终于“哐哐”地落了最后一响,知青们像是听到了发令枪,一个个脚不沾地地冲出屋门。往外院走也费不了什么事,不过三五步的距离就到了院门口。
他们来得算是早的,站在那儿等了没一会儿,就见村里的乡亲们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聚,步子不紧不慢,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昨天知青们挨家挨户换东西时,基本都在大院附近转悠,好多村民压根没见过他们。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原本还以为,一个生产队就只有大院和周边这十来户人家呢。
直到真开始上工,他们才闹明白:往东边走,一个山湾里藏着二三十户,那也是茶树村的;就连大院后头,顺着他们当初上山的路再往上走一段,背阴的坡上还有十来户人家。更没想到的是,村里的地一大半都在那附近,连片连块的,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眼看着聚拢的村民越来越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压压站了一片,知青们都有点傻眼。好家伙,原来茶树村藏着这么多人!先前那点“不过十来户”的想法,简直是把村子的规模看扁了。
他们这边好奇地打量着村民,殊不知自己早成了对方打量的对象。知青们都是城里长大的,哪怕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那股子劲儿也跟村里人格格不入。
就说同龄的年轻人吧,不管是皮肤的细腻程度,还是脸上的气色,都比天天在地里晒着的村民好上一大截。就连从小遭了不少罪的万玉,也是这样。
她身材看着瘦弱,可那皮肤白得透亮,是乡下姑娘少有能比的。这几日被陈娇用草药调理着,又用了些好东西补身子,原先营养不良的苍白里,渐渐透出点健康的红润来。加上她五官本就精致,安安静静地站在知青队伍后头,也引得不少人偷偷往她那边瞅。
没等多久,沈队长就从院里大步走了出来。他是个急性子,没多余的话,先是简单把知青们给大伙介绍了一下,然后就直奔主题——分配今天的农活。全队的人,不管男的女的,老少强弱,一律去拔草,就两天时间,得把村里所有玉米地里的杂草清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