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靠着“帮弟弟写作业”,万玉稀里糊涂读完了小学。升初中的时候,还是学校的老师觉得她成绩好、是个好苗子,特意跑到家里劝说后妈,她才勉强有了继续上学的机会。两个弟弟也跟着沾光,继续让姐姐帮自己做作业,万玉就这么又撑着读完了初中。
可安稳日子没持续多久,在后妈三十三岁那年,她遇到了所谓“真爱”的男人。那男人二十八岁,长得眉清目秀,个子也高,厂里不少年轻姑娘都偷偷喜欢他,可他谁都看不上,偏偏对带着三个孩子的后妈一见钟情,天天提着水果、点心上门,又是送东西又是说甜话,追得特别热烈。
后妈哪儿经得住这种攻势,没半年就彻底陷了进去,不光跟那男人领了证,还让他住进了家里,甚至把自己在工厂的工作都让给了这个新“丈夫”。
那时候万玉已经十五岁了,虽然常年干活、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的,可架不住底子好——一张小脸清丽秀气,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亮晶晶的特别招人喜欢。在学校里,总有男生偷偷往她抽屉里塞小纸条,或是放学跟在她身后走一段路。
家里突然多了个年轻男人,本来就多有不便,更何况这个“后爸”看她的眼神,总让万玉心里发毛——那眼神黏在她身上,像带着钩子似的,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那时候万玉年纪小,还不懂这眼神里藏着什么,可后妈却是个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门道。从那以后,万玉就成了后妈的眼中钉、肉中刺,原本就冷淡的态度,变得更加刻薄,打骂也成了家常便饭。
一开始后妈想直接把万玉赶出去,可后爸却拦住了她,压着声音说:“都养这么大了,你看她这模样,等再长两年嫁出去,怎么也能换一笔彩礼,现在赶出去多可惜?”
后妈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才暂时打消了赶人的念头,可对万玉的刁难却变本加厉——饭给得越来越少,活给得越来越多,稍微有点不顺心,抬手就是一巴掌,顺手拿起身边的棍子、扫帚就往她身上招呼。
在这样的日子里,万玉变得越来越沉默,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渐渐没了光彩,总是低着头,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不起眼的影子。
可她的脸却越长越好看,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哪怕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也难掩那份清秀。
可这份好看,却成了她的“原罪”——后爸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时不时趁后妈不注意,故意在她身边蹭过,或是偷偷摸她的手。
每次万玉吓得躲起来,后妈知道了,不但不怪自己的丈夫,反而指着万玉的鼻子骂:“你个小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勾引男人!”
万玉身上,除了脸还能看,衣服遮住的地方就没有一块好肉——胳膊上、背上全是棍子抽出来的红印子,腰上、腿上还有掐出来的紫疙瘩,旧伤没好,新伤又叠上来。
眼看着后爸已经开始托人给万玉物色“买家”,想把她早点嫁出去换钱,万玉也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这时候,两个弟弟也十六岁了,知青办的人突然上门,说按照规定,家里三个适龄孩子,必须有一个下乡插队。
后妈哪儿舍得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乡下遭罪,没跟后爸商量,就偷偷报了万玉的名字。后爸知道后,气得跟后妈大吵了一架,说她“败家”,把能换彩礼的“好货”给送出去了。
后妈心里也窝着火,转头就把气全撒在了万玉身上,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又用鸡毛掸子狠狠抽了她一顿,把她打得浑身是伤,几乎爬不起来。
到了半夜,万玉还在疼得发抖,房门却被悄悄推开——后爸竟然摸进了她的房间,嘴里说着龌龊话:“反正你也要下乡了,与其到时候便宜了乡下的泥腿子,不如现在让我快活快活……”
万玉又惊又怕,拼尽全身力气挣扎,慌乱中一脚狠狠踢在了后爸的下身。后爸疼得惨叫一声,捂着下身蹲在地上,万玉趁机爬起来,抓过自己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外套,连鞋都没顾上穿好,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
她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往火车站跑。等到第二天知青办的人在火车站组织下乡知青集合,她混在人群里,凭着后妈之前给她报过名的记录,领到了一张去偏远地区的火车票,就这么空着双手,连一口吃的都没带,坐上了这列火车。
身无分文,浑身是伤,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在火车上饿了整整一天一夜,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发起了高烧。
她蜷缩在火车硬座的角落,意识一点点模糊,直到彻底失去知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具身体里,就换成了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