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祯哥哥呢?他那天的探望,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他怎么可能来?陆寒星想,他最好别来,拿着那些钱远走高飞!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口,并不剧烈,却带着绵长而尖锐的酸楚。一股隐隐的自卑感,如同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迅速蔓延开来。他算什么呢?
他嘴角扯动,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冷笑,像是在嘲讽自己方才那不切实际的奢望。
伤心?有什么可伤心的?
他用力攥紧了病号服下摆那柔软的面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本来就不是少爷的命,没有那种生在锦绣堆里、享尽荣华富贵的运气。秦家的一切,从来就不属于他,他也从未真正被接纳过。
离开,是早就注定的结局。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想起了那个被他死死守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窥见的秘密,那股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包裹了他。那是他的原罪,是他永远无法洗刷的烙印。一旦暴露,眼前这看似平静的生活也会瞬间分崩离析。
他几乎能预见到那一刻——所有人会用怎样厌恶、鄙夷的目光看他。
“早晚都会厌弃我的……” 他在心里默念,像是在宣读一个早已写好的判决。既然如此,现在的孤寂,又算得了什么?
刚刚因发现保镖不在而升腾起的逃跑念头,在这一盆混合着自卑、自嘲与绝望的冷水浇灌下,迅速萎缩。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无法忽视的虚弱感。
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却感觉它们像是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而麻木。他想撑起身体,稍微观察一下窗外的环境,可仅仅是抬起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一阵发黑,额角渗出虚汗,胸口剧烈地起伏,喘不上气来。
这具身体,像是一架被彻底损坏后勉强拼接起来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疼痛早已被药物缓解,但这种无处不在的、深及骨髓的无力感,却比疼痛更让人绝望。
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颓然地陷回柔软的枕头里。
逃跑?就凭现在这样,连下床都做不到的自己吗?
希望的火星尚未燎原,便被现实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他闭上眼睛,感觉那沉重的、名为命运的枷锁,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只是换了一种更无形、更令人窒息的方式,将他牢牢锁死在这张病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