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手中那叠单薄、湿冷的黑衣黑裤,像一块灼热的冰,烫得兄弟三人心头一抽,五味杂陈。那不仅仅是一套衣服,更是陆寒星此前处境艰难、无人疼惜的无声证明,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
他们沉默地跟着移动病床来到ICU的玻璃窗外。透过那层透明的屏障,他们看到陆寒星被安置在病床上,脸上扣着硕大的氧气面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惨白得吓人,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那冰冷的海水彻底抽干。病房内的空调被刻意调高到了30度,连玻璃都似乎泛着热浪,护士在一旁安静地记录着各项数据,一切都显示着情况的严峻。
直到亲眼确认他被妥善安置,并处于严密的监护下,三人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一松。他们几乎是同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颓然地瘫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秦承璋仰头靠着墙壁,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秦弘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手肘撑在膝盖上,姿态是从未有过的低垂;一向坐不住的秦冠屿也像散了架,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发直。这一刻,没有叱咤风云的秦家爷,只有三个在恐惧边缘走了一遭、劫后余生的普通人。
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秦奋匆匆赶来,他先是探头看了一眼ICU里陆寒星的状况,心下凛然。随即,他的目光转向长椅上的三人,最后落在秦弘渊身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愣——他跟了二爷这么多年,从未在这位向来沉稳从容的二爷脸上,看到过如此混杂着疲惫、后怕与沉痛的表情。
秦奋收敛心神,快步上前,低声请示,语气带着冰冷的杀意:“二爷,那个跟五少爷联络的小啰啰瘦猴。如何处置?”
秦弘渊是第一个从那种脱力状态中强行挣脱出来的。他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混乱与脆弱迅速被惯有的冷厉所取代,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阴鸷。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一字一句地交代:“他知道暗礁会多少内情?他们的聚集地点、核心成员、具体人数……问清楚。告诉他,全说了,可以保他一条命,再给他一笔足够他远走高飞的钱。如果不说……” 后面的话他没有出口,但眼神里的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二爷!我明白怎么做。”秦奋利落地应下,转身迅速离去安排。
这时,秦承璋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有些发颤的心神。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里有秦舒看着,暂时没事了。我们先回去,三叔和四弟还在家等着消息,不能让他们干着急。”
兄弟三人再次坐进来时那几辆豪车,车内依旧奢华,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没有了之前的狂飙与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过后精疲力尽的沉默。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却照不进他们沉重的心境。车子平稳地驶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秦氏别墅,将医院的紧张与恐慌暂时留在身后,但每个人都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凌晨三点
万籁俱寂,秦氏别墅却灯火通明。
黑色的豪车如同疲惫的归巢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入别墅前庭。车门打开,秦家三兄弟带着一身深夜的寒露和医院里沾染的消毒水气味,步履沉重地走下车。
还没等他们踏上台阶,别墅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个身影顶着凌乱的头发,额上贴着显眼的退热贴,光着脚丫就跑了出来——正是应该早已睡下的秦耀辰。他小脸烧得通红,眼睛里却满是惊惶和急切。
“二哥!三哥!大哥!”他带着浓重鼻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