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紧紧抵在秦妄伤痕累累的身体上,那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刺入他早已麻木的皮肉,甚至骨髓。他控制不住地发着颤,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此刻已是鼻青脸肿,血迹和污垢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面部肌肉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但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和求饶硬生生咽了回去。
让他向陆寒星这个他视为小辈的人低头求饶?他做不到。那点残存的可笑尊严,以及内心深处对过往一切的复杂情绪,让他无法弯下这个脊梁。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陆寒星眼中的恨意如同实质,就算他此刻跪地磕头,这个已然疯狂的少年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试图用那套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道理”来劝解,声音因伤势而断断续续,带着嘶哑:“陆…陆寒星,你还…年轻,前面的路…还长。应该走…正路。我…我可以保证,让你…不被送去国外!你…你还在读书吧?”他艰难地喘息着,努力搜刮着能打动对方的信息,“我听…听新闻上说,那个…那个农妇,把你关起来…吊着打,还不让你…上大学……你多年的努力,难道…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读书”这两个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陆寒星心中最柔软、也最酸楚的角落。那段被剥夺光明、在绝望中挣扎的岁月瞬间浮现眼前。他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自嘲:“你当我是夏天澈那个活在温室里的傻子吗?我可不是什么普通小孩!”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眼眶发红,“你把刘娥的儿子卖了!你知道她当年找不到孩子,回去之后是怎么对我的吗?!”
秦妄忍着剧痛,竟真的被勾起了一丝扭曲的好奇,他喘着气问:“她…打你了?”
陆寒星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是你堵死了我寻找家人的路!但他猛地刹住了。说出来又有何意义?向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和不幸?不!他硬生生扭转了话头,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桀骜:“那也不错!我本来就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不在乎什么狗屁荣华富贵!”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认命般的苍凉,“呵…我也没那个命!”
秦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不顾伤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他一阵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到了下巴上。“你…你确实没那个命!你绑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你也完了!你也变成亡命之徒了!”
“好呀!”陆寒星应得异常轻快,仿佛对方说的是什么好消息,“我吃苦吃惯了!多这一桩也不算啥!”他话锋一转,枪口用力往前一顶,几乎要陷进秦妄的腹部软肉,“可是你——”他拖长了语调,像猫捉老鼠般戏谑,“你的后半生,可就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了哦。到时候,秦老爷子就算手眼通天,也保不住你啦!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秦妄被他笑得心底发寒,惊惧交加地喝问:“你…你想干什么?!”
陆寒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顽皮的神秘表情:“你猜呀?”
话音未落,他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撕裂皮肉,钻入腹腔。秦妄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在体内炸开,剧痛瞬间吞噬了所有感官。温热的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有几滴正落在陆寒星白皙的脸上,宛如雪地红梅。少年抬手抹了一把,看着指尖的鲜红,再看椅子上被捆绑的严严实实、挣扎不得的秦妄,脸上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极致天真与狰狞残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