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想冲去找秦承璋,质问他连穿什么睡觉都要被管束吗?但这冲动在舌尖转了一圈,又混着苦涩咽了回去。
另一名保镖适时地拿来一件质感厚重、剪裁考究的深蓝色长款丝绒浴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命令口吻:“早上凉,觉得冷就穿这个,保暖,也体面。”
保镖首领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混合着审视、警告和一丝看似好意的“提醒”:“五少爷,您得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您现在是我们秦家的少爷,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秦家的脸面。以前在……乡下养成的那些随意、不够精致的习惯,必须彻底摒弃。”
“……我知道了。”陆寒星垂下眼睫,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锁在眼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保镖这才一左一右,近乎挟持般地“护送”他离开房间,走向楼下那个无形的战场——餐厅。
楼下餐厅,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却冰冷的光,长长的餐桌上银器闪耀,早餐丰盛得像一幅静物画。秦承璋和秦冠屿已经坐在主位,两人正谈笑风生,讨论着某个即将带来巨额利润的并购案,语气轻松而掌控一切,那是属于上位者的从容。
秦耀辰坐在稍远的位置,面前摆着精致的早餐,他却有些食不知味。他小口喝着温牛奶,拿起一片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机械地咬了一口,才发觉嘴里干涩无味——他忘了涂抹最爱的覆盆子果酱。
细心的秦冠屿立刻捕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骨瓷咖啡杯,关切地望过来:“耀辰,你怎么了?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脸色也不太好。”
秦耀辰心里猛地一咯噔,他绝不能让三哥的疑心落到陆寒星身上。他迅速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练习过无数次、温和又略带歉意的笑容,找了个最无可指责的理由:“三哥,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最近乐团接了个新歌剧的编曲, deadle 压得紧,我一直找不到感觉,有点焦虑……”
“哈哈,我当是什么大事。” 秦承璋闻言转过头,语气带着长兄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宽厚,“灵感这东西,越急越没有。别把自己关在琴房里硬憋,有时间大哥带你出去散散心,打场球或者去看看拍卖行新到的古董,换换脑子,灵感自然就来了。”
“嗯,谢谢大哥。” 秦耀辰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并未轻松多少。
就在这时,陆寒星被保镖“护送”着走进了餐厅。他低着头,默默走到秦耀辰旁边的空位坐下。几乎在他落座的瞬间,秦耀辰带着担忧和探究的目光就投了过来,那眼神太过复杂,充满了欲言又止的询问。陆寒星敏锐地接收到了这道目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收缩——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关心?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他强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僵硬地拿起手边的牛奶杯,试图用微温的杯壁安抚指尖的冰凉,也掩盖住眼底那片惊涛骇浪。
餐桌上的气氛,在奢华的水晶灯下,在精致的餐具间,在看似和谐的交谈声中,暗流汹涌,危机四伏。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而风暴,似乎即将随着这个冬日的清晨,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