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璋将吸管轻轻抵在陆寒星干裂的、印着一排深深牙印的下唇上。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久旱后的第一滴雨,陆寒星涣散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光。他渴得厉害,本能地含住吸管,贪婪地汲取着那甜润的液体。
他虚弱得连抬头都做不到。秦承璋看在眼里,没有片刻犹豫,俯下身,一只结实的手臂小心地探到陆寒星颈后,稳稳地将他的头垫高。另一只手则稳稳地举着果汁杯,配合着他吞咽的节奏。
陆寒星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咕咚咕咚”地喝着。甜美的果汁滑过灼痛的喉咙,滋润了几乎冒烟的脏腑,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近乎奢侈的慰藉。
一杯果汁很快见了底。
短暂的满足后,更深的窘迫浮了上来。陆寒星的长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不敢看秦承璋的眼睛,苍白的脸上竟勉强挤出一丝血色。他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启齿的羞耻:
“我…我…全…身…动…不…了……”
“可…不…可…以…帮…我…上…个…厕…所……”
秦承璋瞬间会意。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会让少年更难堪的表情,只是沉稳地应了一声:“好。”
他先将空杯子和饭盒放到一旁,然后极其小心地弯腰,一手穿过陆寒星的腿弯,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背脊,稍一用力,便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人从病床上整个捞起。臂弯里的重量让他心头猛地一沉——太轻了,轻得像一片羽毛,隔着病号服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硌手的骨头。
他稳稳抱着这具瘦得皮包骨的身体,同时利落地取下挂在支架上的点滴瓶,高高举起,朝卫生间走去。候在一旁的佣人见状,急忙上前想接手:“大爷,这种事儿还是我来吧!您……”
“不用。”秦承璋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侧头瞥了一眼怀里紧闭双眼、耳根通红的陆寒星,压低声音对佣人道:
“我来。他脸皮薄,会害羞。”
这句话,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了陆寒星紧绷的心弦上。在被抱着走向卫生间的短短几步路中,他将滚烫的脸颊下意识地埋进了秦承璋坚实的肩窝。这个本能的动作,仿佛一道无声的裂痕,透露出坚冰之下,某种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当秦承璋抱着陆寒星从卫生间出来时,病房里已然焕然一新。佣人手脚利落,换上了洁净干燥的床单和被罩,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秦承璋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轻得骇人的人儿安置回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稀世的瓷器。他抬手挂好点滴瓶,垂眸看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少年,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饿坏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顿了顿,那个在唇齿间徘徊过数次却未曾唤出的称呼,在此刻自然而然地滑出,“……弟弟。”
这一声“弟弟”,让陆寒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眼,那双因为虚弱和刚刚涌上的泪意而显得湿漉漉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迷茫与更深的无措。他嚅动着干涩的嘴唇,虚弱地回应:
“想…可是我恶心…吃不下…”
身体内部的翻江倒海,与精神的极度疲惫交织在一起,剥夺了他最基本的食欲。
“那就先喝点粥,好不好?”秦承璋的耐心好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