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鞋跟敲击在冰冷瓷砖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跳的间隙上。
“啪…啪…啪…”
秦妄面沉如水,步伐稳健,但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心泄露了他此刻沉重的心情。越是靠近那间病房,里面传出的叫喊声就越是清晰,像一把把钝刀子割着他的神经。
“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出去的!一个都跑不了!”
“你这个乡巴佬!低贱的东西!老子也要打断你的腿!让你跪着求我!”
“啊啊啊啊啊!走开!你是魔鬼!魔鬼!别过来!”
“我是五少爷!我是秦家的五少爷!我不是冒牌货!”
“…我知道错了…别撵我走…求你了…”
里面的声音时而暴怒威胁,时而凄厉恐惧,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卑微乞求,情绪极端而混乱,毫无逻辑可言。
这根本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虽然嚣张跋扈,但至少眼神明亮、精力旺盛的秦家五少爷。
一旁的助理显然也被这语无伦次的嚎叫惊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妄紧绷的侧脸,低声问道:“妄爷?五少爷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不像仅仅是腿伤……”
秦妄没有立刻回答,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冰冷的风暴。秦天澈话语里透露出的碎片信息——“乡巴佬”、“魔鬼”、“冒牌货”、“别撵我走”——像拼图一样在他脑中飞速组合,指向某个他不愿相信,却极有可能的残酷真相,他的阴谋可能暴露了。
这绝不仅仅是打断腿那么简单。
“进去看看。”秦妄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话音未落,他已经伸手,毫不犹豫地扭开了病房的门把手。
“咔哒”一声轻响。
病房内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颓败气息的空气涌出,与走廊的寒冷截然不同。秦妄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如同一座骤然降临的山岳,瞬间将病房内所有的喧嚣都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扫过整个房间——
房间还算整洁,但角落里散落着被摔碎的杯子和泼洒的汤水痕迹。而病床上,那个曾经鲜衣怒马、不可一世的五少爷秦天澈,此刻正被束缚带绑在床上,双腿打着厚重的石膏,高高吊起。他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潮红,嘴唇干裂,正惊恐又茫然地瞪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在看到秦妄的瞬间,秦天澈的瞳孔猛地收缩,所有的叫骂和哭诉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渴望和依恋,他哭着叫了一声二叔,救我!
秦妄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秦妄一个箭步上前,急切地握住侄子冰凉的手,用指腹粗粝却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和冷汗,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天澈!到底怎么回事?好几天不见你的人影,二叔找了你整整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