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昂贵的西服像一层不属于他的皮肤,包裹着他紧绷的身体。他把藏有旧衣的背包塞进一个装饰性花瓶后的阴影里——一个他觉得既显眼又隐蔽的角落。
西装内衬里,手枪的金属枪柄紧贴着他的后腰,带来一丝冰冷的视感。两侧口袋里,分别是一把折叠刀和三枚小型手榴弹,另一个衣兜里则揣着通讯手机。这些沉甸甸的“家当”与他此刻光鲜的外表格格不入,却是他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他努力调整面部肌肉,试图模仿这一路上观察到的、那些贵族们漫不经心的淡漠神情,装作若无其事地沿着走廊行走,目光却在急切地搜寻着通往主宴会的入口。
绕过一个转角,他终于再次踏入那条主廊,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呼吸一窒,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方才透过窗户的一瞥,远不如此刻身临其境的震撼。挑高的穹顶下,巨大的水晶灯如同坠落的星辰瀑布,倾泻下温暖而辉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衣着华美的男男女女在他身边流淌,他们低声谈笑,举止优雅,有相依相偎的情侣,也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是他从未真正踏足过的、云端之上的世界。
就在他因这极致的繁华而微微失神的一刹那,一个没看路的侍者端着空托盘匆匆而过,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哎呦!”
陆寒星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手掌擦在柔软的地毯上,倒是不疼,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众目睽睽之下的狼狈,让他苍白的脸瞬间涨红。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一枚简约铂金戒指的大手伸到了他的眼前,伴随而来的是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小弟弟,没事吧?”
陆寒星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他抬起头,定睛看向来人,整个人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极其高大、成熟而英俊的男人,身高绝对超过了一百九十公分,比他记忆中已经很高大的哥哥陆祯还要挺拔。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礼服,身材匀称挺拔,宽肩窄腰,一眼便能看出是经过长期锻炼的体魄。他的脸部线条利落分明,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微抿,而最让陆寒星心脏骤停的,是那双眼睛——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宝石,深邃,锐利,却在此刻漾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于温和的涟漪。
一种莫名的、汹涌的熟悉感和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陆寒星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望着对方。
就在这时,男人身后一名神色冷峻的保镖上前半步,低声快速禀报:“三爷,南门那边好像有动静!”
被称为“三爷”的男人闻言,目光瞬间从陆寒星脸上移开,那丝若有似无的温和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冷厉。他甚至没再看陆寒星第二眼,只留下一句不带感情色彩的“小心点”,便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步伐迅疾而充满力量。
走廊里温暖如春,陆寒星却觉得那股支撑着他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他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如山岳般高大挺拔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久久无法平息。
陆寒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流光溢彩的主宴会厅。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立刻捕捉到一个关键的细节:一部分宾客的胸前佩戴着一枚款式统一的黑珍珠胸针,而另一部分人则没有。这绝非偶然的装饰,更像是一种身份标识或通行许可。他必须弄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视线锁定在一位佩戴着黑珍珠胸针的年轻女子身上。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露肩长礼服,姿态优雅,正独自站在一处浮雕立柱旁,浅酌着香槟,神情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