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沉溺在一个美好得近乎怪诞的梦境里。
在梦中,时间被快进了数年。他看到了二十多岁的自己——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平凡的上班族。
他穿着一件熨帖的白色衬衫,搭配着笔挺的西裤,正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手里端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晨光透过玻璃,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他最惊讶的,是那个自己的姿态。
他不必再刻意戴上厚厚的、遮蔽视线的眼镜,也不必习惯性地弯下身子,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梦中的他,身姿挺拔如松,肩膀舒展,自然地承受着阳光与目光的注视。他的身材也不再是记忆中那种营养不良的瘦削,而是变得匀称、健康,透着一股年轻的活力。
他梳着清爽的四六分刘海,额头上那个大大方方地显露着。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和小章老师那副一模一样。在梦里,它不再是遮蔽容貌的象征,而是知识与体面的装饰。
他就那样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规规矩矩地当一个白领,处理着电脑上的数据。这份在旁人看来或许枯燥的生活,对他而言,却是用尽力气踮起脚才窥见的天堂。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却在灵魂深处渴望了千百遍的人生:安全,稳定,被世界接纳,甚至……平庸的权利。
办公室里,有男女同事自然地与他搭话,讨论工作或闲聊几句。他手边放着一杯温热的咖啡,窗外是数年后京都璀璨的夜景。这一切安稳、规矩,甚至有些平淡的生活,却是他现实中不敢奢望的天堂。
刚加完班,他鬼使神差地拎起一个新买的变形金刚玩具,坐进一辆普通的代步车。车子穿梭在流光溢彩的都市街道,最终缓缓停在一个看起来温馨而寻常的小区门前。
梦,在此刻达到了它美好与心酸的顶点。他拎着给“家人”的礼物,站在属于“自己”的楼下,望着那一窗温暖的灯火。那扇窗后面,是“家”。是一个他从未拥有过,却连在梦里都清晰知道其模样的归宿。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敲响了那扇门。
门开了,一个面容温婉、系着围裙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柔声说:“回来了?饭刚好。” 仿佛这是千百个寻常傍晚中的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小小身影便欢呼着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头脆生生地喊:“爸爸!”
爸爸?
这两个字像电流一样穿过他的身体。他不可置信地,几乎是梦游般地被那女人和孩子牵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