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身影。看着她取下一瓶贴着外文标签、色泽深邃的红酒,又拿出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他听来却有些惊心。
“喝过这个吗?”江晚舟拿着酒杯和酒瓶走回,随意地将它们放在茶几上,开始娴熟地开瓶。
陆寒星的喉咙有些发紧。红酒?他只在养母家和那些……与杀人犯养父厮混的狐朋狗友桌上见过廉价的、呛人的白酒。那种东西,是他绝对不被允许触碰的禁忌领域,是混乱、暴力和不堪回首的过去的象征。
然而,有一个关于“酒”的记忆,如同毒蛇般猛地噬咬住他的心脏,让他的胃部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那是关于“成哥”的记忆。
那个满脸横肉、胳膊上纹着狰狞图案的混混,有一次不知是出于戏弄还是恶意,硬是撬开他的嘴,灌进去大半瓶不知道是什么的、带着酸涩味的白色液体。他记得那刺鼻的气味,记得液体强行滑过喉咙的灼烧感,更记得之后连续几天生不如死的呕吐和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搅烂了。
从那以后,任何带有酒精气味的东西,都会让他生理性反胃。
此刻,看着江晚舟手中那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酒,那暗红色的液体在她倒入酒杯时泛出幽暗的光泽,陆寒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刚才因羞窘而产生的热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源于记忆深处的恐惧和排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一种混合着警惕、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的眼神看着江晚舟,用力地摇了摇头。
江晚舟正将一只斟了小半杯酒的酒杯递向他,看到他如此剧烈的反应和瞬间失血的脸色,动作微微一顿。她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他,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到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
她脸上的浅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探究的了然。她没有强行把酒杯塞给他,而是将递出的手缓缓收回,将自己的酒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不喜欢?”她晃动着杯中的液体,语气平淡,却不再带有之前的戏谑,“还是……不能喝?”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陆寒星努力维持的平静。那些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关于阴暗过往的画面,似乎又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