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宫内的人里应外合,或者……能拿到仓廪的原始账册。”
宫内里应外合?谈何容易。杨士奇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黄俨在宫内,与谁不睦?”
于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司礼监另一位随堂太监,马云。二人资历相当,但黄俨更得陛下信重,马云一直被压着一头,据说积怨已久。”
“马云……”杨士奇记下了这个名字。或许,这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缝隙。
就在于谦准备离去,继续深挖黄俨线索时,周老吏又送来了一个来自乐安州的消息。
“大人,乐安州眼线回报,汉王近日染病,卧床不起,已连续多日未露面。王府对外宣称是风寒,但眼线买通了一名王府仆役,得知汉王实则情绪暴躁,数次在室内摔砸器物,不似病体缠身之状。而且,王府后园的营造并未停止,反而在夜间加快了进度。”
染病?暴躁?夜间赶工?杨士奇眉头紧锁。这绝不正常。汉王此举,是故作姿态以麻痹京城?还是其藩地内部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他焦躁不安?
黄俨,马云,汉王抱病,赵王收书,纪纲构狱……无数线索在杨士奇脑中飞旋,碰撞。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央,四面八方都是细微的震动,却一时难以分辨哪一处才是那只毒蜘蛛所在。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出那张网的核心,找到那个能将黄俨、汉王、赵王乃至纪纲串联起来的关键节点。否则,一旦这张网彻底收紧,东宫必将面临立储以来最大的危机。
“于谦,”他沉声下令,“集中人手,盯死黄俨和他那个在通州的侄子。我要知道他们每一批‘杂物’的流向,每一个接触的人。至于马云那边……我另想办法。”
“是!”
于谦领命,匆匆离去。
杨士奇独自留在值房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而孤寂。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能落下。
他在思考,如何能不动声色地,将一颗石子投入司礼监那潭深水之中,惊动那条叫马云的鱼。
宫闱之深,甚于江湖。这一步,必须走得万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