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苏夜早就在寝宫周围布下了帝阶阵法，隔绝了一切天机、气息与异象，恐怕整个青云宗，乃至整个灵州，都要被这连续三天、愈发恐怖的天地异象所惊动，引来无数巨擘的窥探！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个时辰，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又或许……只是在某个呼吸转换的瞬间。
“轰！”
沐曦的体内，传出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惊天巨响！她周身燃烧的轮回仙光骤然内敛，全部融入己身，一股远超之前、仿佛能搅动时空长河的恐怖气息，从她身上，轰然爆发出来，将周围的混沌之气都逼退数尺！
洞虚境五重天！
成了！
在不惜燃烧了部分珍贵无比的轮回本源之后，她终于，在这最后一刻，凭借强大的毅力和深厚的底蕴，强行冲破了那道坚固的关隘！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
“嗡！”
楚灵儿的身体，也是猛地一震！她那高速旋转、已然出现细微裂纹的混沌道丹，骤然停止了那种自毁般的旋转，散发出一种圆融饱满、内敛深沉的道韵光华！她的气息，最终稳固、凝练在了……
洞虚境三重天巅峰！
成了！
她们……都成功了！都在自身极限的边缘，完成了突破！
也都在修为突破、心神稍稍松懈的那一刹那，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压下了最后一口气，双双眼皮一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再度昏死了过去。她们的身体软倒在温神玉床上，依旧保持着盘坐修炼的姿态，只是气息变得均匀而悠长，进入了最深层次的自我修复与巩固之中。
苏夜缓缓收回了悬于二人眉心的双手。
那汹涌澎湃的混沌本源洪流戛然而止。
他看着床榻上那两具遍布着细密香汗、闪烁着道韵光华、如同天地间最完美艺术品的酮体，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神色。
“不错。”
“根基虽有损耗，但潜力反而在压力下有所激发。道心也经受住了考验。”
“总算……没让为师失望。”
……
当清晨的第一缕熹微阳光，如同金色的细沙，透过窗棂上那玄奥的阵法符文，柔和地照入依旧弥漫着淡淡混沌气息与异香的寝宫之时。
沐曦和楚灵儿，几乎是同时，睫毛颤动，从深度的昏迷与修复中悠悠醒来。
她们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立刻去看对方。
只是第一时间，默默地、细致地感受着体内那如同大江奔流、汹涌澎湃了数倍不止的磅礴力量，以及……神魂最深处，那因为过度透支、燃烧本源而传来的、如同瓷器布满裂纹般的虚弱与刺痛感。
那是力量提升带来的狂喜，与根基受损带来的隐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受。
随即，她们的目光，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在空中悄然交汇。
没有了最初那如同烈火燎原般的敌意与几乎化为实质的嫉妒。
也没有了第二天那如同刀锋相向般的挑衅与掠夺。
有的，只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一丝惺惺相惜的敬佩、与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战意的眼神。
经此一役，这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各逞手段、于极限中争锋的“论道”。
她们是对手，是争夺师尊恩宠的竞争者。
却也在这最直接的“道”与“体”的碰撞中，成为了……最了解彼此道心、潜力与意志的“道友”。
良久。
她们才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相视一眼，默默地、挣扎着有些酸软无力的娇躯，起身下床。
如同早已演练了千百遍一般，动作自然而流畅。
沐曦取来了用万年温玉盆盛放的、散发着氤氲灵气的温热灵泉水，浸湿了柔软的鲛绡纱毛巾，轻轻为苏夜擦拭着身体，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擦拭无上神器。
楚灵儿则取来了早已备好的、用星辰砂与混沌蚕丝织就的崭新宗主云袍，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虔诚，为苏夜穿戴整齐，抚平每一处细微的褶皱。
整个过程，安静而又和谐，只有衣料的摩挲声和细微的水声。
仿佛她们天生，就该是做这些事的人，是专属于此的侍女。
当一切都打理妥当，苏夜再次恢复了那威严莫测、玄袍加身的无上宗主形象。
二女才一左一右，再次跪倒在了苏夜的身前，盈盈叩首，光洁的额头轻轻触碰到冰冷的玉石地面。
“弟子沐曦，谢师尊赐法！”
“弟子楚灵儿，谢师尊赐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再有争抢，却同样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狂热的崇拜与感激。
苏夜缓缓睁开眼，那如同蕴含了宇宙生灭的眼眸淡漠地扫了她们一眼。
“起来吧。”
“是。”
二女这才敢缓缓起身，垂首敛目，如同最乖巧、最恭顺的侍女，垂手恭立于苏夜两侧，不敢有丝毫逾矩。
苏夜端起楚灵儿适时奉上的、用悟道神茶叶泡制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那蕴含道韵的茶香在口中化开，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裁决的意味。
“沐曦，洞虚境五重天。”
“楚灵儿，洞虚境三重天。”
“修为精进速度尚可，根基还算稳固，但此番急功近利，损耗不小，也需好生闭关一段时日，细细打磨一番，弥补暗伤。”
“莫要因为一时的突飞猛进，而坏了长远道基，乱了求道之心。”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二人再度躬身，异口同声，语气无比郑重。
苏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退下吧。”
“是。”
沐曦与楚灵儿，不敢有丝毫迟疑，再次对着苏夜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后，便缓缓地、并肩退出了这座让她们脱胎换骨、也让她们经历了前所未有道争的寝宫。
当那厚重的、铭刻着混沌阵纹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的那一刻，将内里那令人心悸又向往的混沌气息彻底隔绝。
她们才终于，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长长地、从肺腑最深处，吐出了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浊气。
三天三夜的“论道”。
其间经历的震撼、嫉妒、痛苦、狂喜、挣扎、突破……种种情绪，纷至沓来，恍若隔世。
她们心满意足了吗？
是的。
因为她们确实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远超常人苦修数百年的强大力量，踏入了无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洞虚之境中高阶。
她们心满意足了吗？
不。
因为她们比谁都清楚。
在这条通往师尊内心的、真正意义上的“通天大道”上，在这条以身为舟、以恩宠为帆的航程中。
她们的竞争……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帷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