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沈微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点……病中之人特有的烦躁和期待。
沈微婉瞬间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皇帝染了风寒,头痛难忍,太医的药效果不佳,所以想起了她这个“懂些药理”的人。
这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治好了,或许能更进一步获得信任;治不好,或者出了任何岔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垂下眼,恭敬地回答:“回皇上,臣妾只是跟随母亲学过些辨认草药的皮毛,略知一点调理之法,实在不敢与太医们的精深医术相比。”
“朕没让你跟他们比。”萧景渊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朕问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朕这头疼,快点好起来?”
他盯着她,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朕还有一堆折子要看。”
这话里的压力,沈微婉感受到了。他需要立刻缓解症状,他等不了太医那套温和缓慢的法子。
她沉默了一下,心里快速权衡。直接用药或者行针风险太大,没有十足把握,而且容易授人以柄。
她想起袖中的那个香囊。
“皇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臣妾这里有一个自己配的香囊,里面放的是薄荷、冰片等几味寻常的提神草药,气味清冽。若是皇上不嫌弃,或许……闻一闻,能暂时缓解些许头痛,提提神。”
她从袖中取出那个颜色素净的小锦囊,双手捧着。
萧景渊看着她手里那个小小的香囊,又看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眉头依旧皱着,但眼神里的审视稍微淡了些。他朝德安示意了一下。
德安连忙上前,接过香囊,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只是普通草药,没有异常,这才恭敬地递给皇帝。
萧景渊拿过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凉辛辣的气息瞬间冲入鼻腔,带着薄荷的醒脑和冰片的通窍之感,确实让他因发热和鼻塞而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丝,那剧烈的头痛似乎也缓和了一丁点。
虽然效果微弱,但比起喝下去半天没动静的苦药汤,这种感觉直接得多。
他放下香囊,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语气缓和了些许:“还有点用。”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依旧揉着额角,对德安吩咐道:“去,把朕没看完的那几份紧要的折子拿来。”
然后,他像是随口对沈微婉说道:“你就在这儿伺候着吧。”
沈微婉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她低声应道:“是。”
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德安公公将几份奏折放到皇帝手边,看着皇帝强忍着不适,重新拿起朱笔。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翻阅纸张和偶尔的咳嗽声。沈微婉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但所有的感官都留意着皇帝的动静。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皇帝让她留下“伺候”,绝不仅仅是让她站着。这是一场无声的考验,考验她的医术,她的反应,或许还有她的……忠诚。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