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巨响和人群的尖叫。
整个房间都随之震动了一下,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聂予黎握着扇子的手瞬间收紧,他侧耳倾听着楼下的动静。
“怎么回事!”
“有人闹事!”
“快去看看!”
门外传来老鸨尖利的嗓音和龟奴们慌乱的脚步声。
房间内的红袖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晃了一下。
她脸上那副波澜不惊的伪装彻底碎裂,女人看向门口的方向,眉头微蹙,是显然的焦虑。
朔离却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重新坐下,又把那几块银元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继续。”
少年只说了两个字。
红袖的视线从门口收回,重新落到朔离脸上,这次,她终于显露出了些许焦虑的情绪。
“这位公子,我…得需要去看看。”
“我的友人春水在外……”
“砰!”
又一声巨响,这次像是重物砸在墙壁上的声音,整面墙壁都震了震。
楼下的喧哗声变得更加混乱。
不再是单纯的惊叫,而是夹杂着男人粗野的狂笑,女人的哭喊,还有瓷器碎裂和桌椅倒塌的声音。
“我的!这颗夜明珠是我的!”
“滚开!这女人我看上了!”
“哈哈哈,钱!都是我的钱!”
那些声音充满了贪婪与狂热,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欲望瞬间冲破了牢笼。
聂予黎的脸色沉了下来。
“师弟,楼下失控了。”
朔离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红袖面前。
“走,带我们去找你的春水。”
红袖的脸色变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聂予黎上前一步,站在朔离身侧,他已将霄影剑从储物戒中取出,挂在腰间。
男人看着红袖。
“我们陪你一起去。”
红袖看着眼前的二人。
一个看似散漫却步步紧逼,一个沉默如山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点了点头。
“……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她说完,转身拉开了房门。
走廊上已经乱作一团,几个龟奴和姑娘惊慌失措地跑过,甚至没人注意到他们。
红袖没有理会这些混乱,径直朝着楼梯的反方向,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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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春不知自己死去了多少次,又重生了多少次。
国师之位,有时唾手可得,有时遥不可及。
全随心动。
但某一次轮回里,他刚刚离开杜家,新任的国师便已尘埃落定。
那人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面孔,凭空出现,仿佛一个打破现状的契机。
还不等杜子春主动联络,一个雨夜,新国师找到了他。
那人罩在宽大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你已是天道的弃子。”
国师的声音没有起伏。
“每一次轮回,不过是让你身上的凡界气运与因果越积越厚,像一头被养肥的猪,等待着天命之人前来收割。”
“你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在为真正的‘主角’做嫁衣。”
杜子春站在雨中,浑身冰冷。
在多次轮回中,他不可能对蹊跷难以察觉,可还是难以相信。
一开始那个自以为“主角”的少年早已消逝了。
国师向他伸出手。
“我可以帮你,帮你报复这不公的天道,报复这愚昧的凡界。”
“你只需,与我做个交易。”
在百年,甚至千年的轮回里,这是唯一的变数。
像是地狱上空坠下的唯一蛛丝。
要试试吗?
要答应吗?
如果答应了会发生什么事?
下一次轮回,这位国师还会出现吗?
自以为心死的杜子春体会到了难得的焦虑,那股支撑着他走至今日的偏执涌出。
三日后,他答应了他。
自那日后,在那位国师的引导下,杜子春曾经拥有过的,又被一次次轮回磨灭的情感,被一一剥离,炼化成鬼。
“喜”、“怒”、“哀”、“惧”……
疫鬼随着他失去的情绪而增多,京城一次又一次地沦为人间炼狱。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再去寻求着所谓的“七窍玲珑心”,只是一昧的沉浸于这所谓的“挣扎”中。
直到又一次轮回。
这一次,杜子春没有入朝,而是继承了家业,成了杜家的家主。
也是这一世,他在城外施粥时,遇到了一个孤身来到凡界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粉色长裙。
眉眼干净,眼神坚韧。
她说她叫洛樱,是来除掉疫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