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予黎看着对方脸上那种促狭、看好戏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涌上来的僵硬强行压了下去。
男人的脸上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可靠的神情,他点了点头。
“走。”
他说完,便率先迈开步子,朝着那灯火辉煌的怡春楼走去。
两人走到门口,那两个身材壮硕的护卫立刻将视线投了过来,目光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
聂予黎停在门前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再上前。
这种时候,大概是要等待——
“都让开,我大哥来了!”
朔离嘹亮的声音在挂着红灯笼的门前响起。
顿时,全场瞩目。
门口那两个护卫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准备开口呵斥。
但没等他说话,楼内就走出来一个穿着锦缎旗袍的女人。
“二位公子,里面请。”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目光在聂予黎那一身月白丝袍和腰间的玉佩上转了一圈,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上前,一手搭在聂予黎的肩膀上,把他往前推了推。
“给我大哥带路!”
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两人跨过高高的门槛。
怡春楼内别有洞天。
大堂极为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四角燃着熏香。
正中央搭着一个高台,上面有几个穿着薄纱的女子正在弹奏乐器,靡靡之音缭绕不散。
大堂里摆着十几张桌子,坐着不少客人,他们身边大多都有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陪伴,劝酒嬉笑。
还有不少女子倚在二楼三楼的栏杆上,朝着楼下投来目光,或是与相熟的客人打着招呼。
这些人脸上都是笑,但那笑意底下,是掩不住的疲惫与麻木。
聂予黎的目光在大堂里迅速扫过一圈,他皱了皱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没有怨气……
那女人,也就是老鸨跟在他身后,笑呵呵地介绍。
“公子是想在大堂听听曲儿,还是直接上楼,找个雅间?”
聂予黎停下脚步,他侧过身,避开了老鸨试图伸过来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找个位置。”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灿烂了。
“哎哟,明白明白。”
她扭头朝着不远处一个龟奴喊了一声。
“小三子,还不快带两位公子去窗边的雅座!”
一个瘦小的男人立刻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二位爷,这边请。”
聂予黎跟着龟奴,走到大堂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这里视野很好,能将整个大堂的景象尽收眼底,同时又因为有珠帘隔着,显得相对清静。
朔离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往后一靠,尽显纨绔姿态。
龟奴麻利地擦了擦桌子。
“二位爷要喝点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女儿红,也有清淡的花茶。”
聂予黎的视线依旧在大堂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子身上扫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僵硬。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都上来。”
“好嘞!”
龟奴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
朔离的声音响起。
她坐直了身体,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光有茶水有什么意思。”
少年抬起眼,看向那个龟奴。
“去,把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叫过来,让我大哥挑挑。”
龟奴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回头看了一眼聂予黎。
聂予黎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
他看向朔离,眼神是制止的意味。
对方回了他一个全然无辜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点“大哥你怎么还不上”的催促。
龟奴还愣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
聂予黎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经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敛去。
他抬起手,从袖中(储物戒)取出一块银元,放在桌上。
“去办。”
男人的声音不高,有一抹刻意模仿的沙哑和不耐。
朔离立马顺着他说。
“怎么,听不懂人话?”
“懂,懂!小的这就去!”
龟奴脸上的惊讶瞬间变成了狂喜,他连连点头,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很快,珠帘被掀开。
之前那个老鸨亲自领着七八个女子走了进来,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们一进来,就将小小的雅座围了个水泄不通,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公子,您看看,这些可都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姑娘。”老鸨笑着介绍。
那些女子也纷纷开口,声音娇媚。
“公子瞧瞧奴家嘛。”
“这位公子生得好俊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