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离脱干净后,拿起一块浴巾把自己围起来,接着就跳入了水里。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住身体,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寒意。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整个人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五千哥,你怎么不下来?”
少年趴在池边,拍了拍身旁的水面,水花溅起。
“这水温正好。”
聂予黎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他转过身,已经脱去了外袍,只穿着白色的中衣。
男人脸上神情不变,走到池边,背对着朔离,动作沉稳地解开衣带,将中衣也褪下,露出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后背。
他的背很宽阔,上面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旧伤,像是被某种利爪所伤。
男人缓缓走入池中,在离朔离最远的一角坐下,将身体靠在池壁上,闭上了眼睛。
水面没过他的胸膛,只露出肩膀和锁骨。
浴房内热气氤氲,只有兽首口中流出的水声,和池水轻微晃动的声音。
两人隔着大半个池子,沉默着。
朔离将湿透的头发向后捋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她靠在池壁上,视线落在对面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聂予黎的头发也被水汽打湿,几缕深棕色的发丝贴在脸侧,不同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性。
顺着肩膀往下,能看到几道颜色已经很淡的疤痕。
朔离的目光在那几道疤痕上停顿了一下。
“五千哥,你这背上的疤,谁给你留的?”她问。
聂予黎睁开眼。
琥珀色的眼眸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温润,他顺着朔离的视线,偏了偏头,似乎是想看看自己的后背。
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男人沉默了片刻。
“早年历练时,遇到的一只魔物。”
“没什么。”
朔离“哦”了一声,拿着刚刚聂予黎给她的布巾就开始擦头发。
修士的五感在凡界的压制下变得迟钝不少,但即使如此,水汽下,他也能看到一些若隐若现的肌肤。
尤其是在朔离微微侧身时,有一道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后腰的可怖疤痕十分显眼。
即使已经愈合,依旧能看出当时的凶险。
那是她在青灵秘境被自己所伤留下的。
聂予黎抿了抿唇,闭上了眼。
……真是……无能。
朔离搓干净头发后,将湿布巾丢回池边的木桶里。
她靠在温暖的玉石池壁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像一只泡在温泉里的水獭。
“早年啊,”少年仰着头,又问了一句,“多久以前?”
聂予黎沉默了一会。
“入门的第二年。”
“哦,那比我久多了。”
朔离爬起来了一些,她的视线也落在自己身上。
那些纵横交错的、或深或浅的疤痕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我身上也都是。”
少年笑着说:“还是太弱了呀。”
前世除了儿时在实验室被留下的几道伤口,再怎么受伤都不会留下伤疤了。
如今的这具身体虽然会自愈,肉身也在结丹时半重塑了一次,却不会消祛所有痕迹。
聂予黎看着对方那双坦然的、带着笑意的漆黑眸子,心中升起一股酸涩的情绪。
“朔师弟,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对面的朔离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男人缓缓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白色的雾气融入周围的水汽中,消散不见。
“朔离,你是他人心中十分珍重的人,也是我最珍惜的挚友……可否更在意自己的安危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