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对不起那么多死在这些该死的人族手里的家人。
她不能……对不起哥哥。
那柄萦绕着青光的长剑,剑尖缓缓抬起,指向天际。
整个洞窟的怨气都仿佛受到了召唤,从血肉构成的墙壁与地面中疯狂涌出,化作肉眼可见的、翻滚的黑红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青瑗手中的长剑汇聚而去。
剑身上的青光与那狂暴的怨念交织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在洞窟中迅速酝酿。
“这是我最后一剑。”
青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界外之人。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就算不能杀死朔离,也要重伤她,让对方知难而退。
…然后自己再借取洛樱的精血,离开此地。
虽然还没有与天命之女有更深的交融,但管不了这么多了。
必须……活下去。
她将毕生的怨恨、不甘、以及对生的最后执念,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只要朔离选择躲避,或退后的话……
不。
她没有退。
甚至连一丝躲闪的念头都没有。
少年不退反进,手中的武器快速变化,化刀,一跃而上。
迎着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剑光,如同扑火的飞蛾。
星辉流转在她的刀锋之上,与那狂暴的怨念黑红气流相比,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女人莹绿的眸子瞪大,映着那渺小的身影。
为什么?她想死吗?
这值得吗?
为了活下去,自己舍弃双眼,背负骂名,隐忍百年,苟延残喘。
而眼前这个疯子,却能为了“痛快”二字,轻描淡写地将性命当做筹码抛出。
青瑗不自觉地呢喃出了那三个字。
“……为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朔离几乎能清晰地看到那剑光中扭曲挣扎的无数怨魂,能听到他们无声的、凄厉的哀嚎。
首当其冲的,是她握刀的右臂。
狂暴的剑气瞬间将她的手臂搅得粉碎,皮肉被剥离,筋骨被碾断,鲜血还未来得及喷涌,就在那霸道的能量中被蒸发成一团血雾。
整条手臂,从指尖到肩膀,在不到一息的时间里,彻底化为乌有。
没有了手臂的阻碍,那道黑红色的剑光,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她的胸膛上。
“噗嗤——!”
不是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而是更接近于一块饱满多汁的果实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
她用五行至宝千锤百炼过的强悍肉身,在这一剑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胸骨应声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嗬……”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喉咙里涌出,视野被一片猩红所覆盖。
朔离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逝,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叫嚣着濒临极限的哀鸣。
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隔着重重血幕,平静地锁定在不远处那个同样面色惨白、神魂之力急剧消耗的青瑗身上。
“…为什么?”
为了一点不爽,值得吗?
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一切值得吗?
——当然值得。
朔离是个小心眼的人,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况且——
“为所欲为,哪需要这么多理由?”
至此。
道种已成。
一直沉寂在她丹田深处的那枚、由墨林离亲手种下的天阶道种,在她径直面向死亡时,绽放出了它真正的光芒。
不灭薪火的温养、玄冥重水的坚韧、庚金之精的锋锐、息壤之精的厚重、建木之心的生机……
满身是血的朔离倏地捏碎了手中的那颗金丹,让其发挥了最后的作用。
少年破碎的身躯瞬移到青瑗身前,她用尽全力,抱住了对方——
金丹将成,渡劫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