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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花籽落地(2 / 2)

“你看,不用我们特意去教。”苏晚轻轻点了点其中最亮的那颗星火,“这里是个酿酒的镇子,他们用花藤编了酒篓,说酿出来的酒能治风寒。镇上的老人说,这是‘承’着接骨人的意,在帮着街坊邻居呢。”

午后雨停时,花田里的新芽已经长到半尺高,叶片上的字渐渐隐去,只留下流动的青光。

沈砚蹲在田埂上,看着小少年用骨片给花藤搭架子,骨片上去年刻的歪扭阵纹,如今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却在雨后显出更深的纹路,像是长进了骨片本身的脉络里。

“沈大哥,你说极北的花籽,在苍梧郡能开出一样的花吗?”小少年突然抬头,手背上的承脉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就像极北的冰花冻在骨牌里,到了夏天也能让人摸到凉快。”

沈砚刚要回答,院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骨哨声,三短一长,是接骨人之间报平安的信号。

孟铁衣抄起墙边的骨刃就往外走,却被苏晚拉住——她望着天边的星轨,眼底的光突然凝住:“不是危险,是新的消息。”

话音未落,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姑娘跑进门,篓里装着些奇怪的石头,石面上布满细密的裂纹,裂纹里嵌着点点银辉,像落满了碎星。

她举起一块石头,石缝里的银辉立刻亮起来,在地上投出个小小的转骨阵:“我是从南边山村里来的!村里的井台裂了,我们用捡来的‘星石’填缝,没想到井水变甜了,还长出了会发光的青苔——守月人说,这是接骨人的法子,让我来问问,这石头能种出月骨花吗?”

小姑娘的手背上,赫然有个用灶灰画的承字印,边缘还沾着点泥土,却比任何刻在骨牌上的印记都鲜活。

苏晚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那块星石。石缝里的银辉立刻爬上她的指尖,与她骨纹里的月轨相触,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这不是石头,是当年月核重圆时,散落的碎骨屑。被山民的念想养了这么久,已经长出血脉了。”

她从篱笆上摘下那个骨铃,塞进小姑娘手里:“拿着这个去浇花田,骨铃响的时候,星石就会自己往土里钻。记住,不用特意种,你心里想着‘要开花’,它就听得见。”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星石往花田里跑。

骨铃在她手里摇出清越的响,声纹落处,星石果然从她掌心滑落,“噗”地扎进土里,裂纹里的银辉顺着根须蔓延开,与花籽的芽尖缠在一起,像两只手悄悄握在了一起。

雨彻底停了时,天边的云层裂开道缝,月轨的光顺着缝隙淌下来,刚好落在花田里。

所有的新芽都抬起头,叶片上的纹路在月光里连成串,竟组成了半幅残缺的天地骨脉图——缺的那半,恰好对着院外的青石巷,像在等着什么人来补全。

“孟铁衣,”沈砚望着那半幅图,突然笑起来,“该给各地的接骨坊再送些花籽了。

告诉他们,不用总往苍梧郡捎东西,花籽落地的地方,就是接骨坊。”

孟铁衣扛起那根引月骨,骨身上的花籽在月光里亮得发烫:“早备着呢。西域的驼队明天出发,漠北的雪橇已经在等了——对了,极北的守月人说,他们的冰川下长出了会结籽的接骨草,让孩子们秋天去摘新籽。”

苏晚把新串好的骨牌挂在引月骨上,骨牌上的阵纹在月光里活过来,有的像接骨鱼摆尾,有的像月骨花绽放,还有小少年刻的鲸骨牌,“承”字周围的雪瓣遇光融化,竟在骨面上晕出片淡淡的霜纹:“你看,不用骨札记载,不用阵图指引,他们已经自己找到传承的路了。”

小少年趴在篱笆上,手背上的承脉印与花田里的光交相辉映,像块正在慢慢长大的骨牌。他看着那颗扎进土里的星石,突然小声说:“沈大哥,等花长大了,我们能把花瓣寄给所有送过东西的人吗?就像他们给我们寄蜜、寄骨牌、寄雪瓣那样。”

沈砚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的月髓骨轻轻发烫。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就像月骨花总会顺着根须往远处长,那些藏在骨牌、星石、花藤里的念想,也会顺着风,顺着雨,顺着每个带着承字印的掌心,往所有有裂痕的地方去——那里,新的骨札正在被书写,用花藤作笔,以星石为墨,写在天地的骨脉上,写在人间的烟火里,永远也写不完。

暮色漫进院子时,第一朵月骨花悄悄绽开了。花瓣是淡青色的,花心藏着颗极小的籽,籽上的纹路,像个刚刻好的“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