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的骨哨吹得断断续续,哨音里的月纹时明时暗:“蚀骨族的破骨音在谷外设了屏障,月心矿的声传不出来,怕是被围了。”
走了三日,远远看见片灰黄色的山谷,谷口飘着层灰雾,雾里嵌着无数细小的骨片,都是月碎痕的形状。
沈禾让阿苗拿出备用骨语石,石片刚靠近谷口就裂了道缝,缝里渗出的银液凝成字:“谷内有‘碎月镜’,能照出骨殖里的月碎痕,被照到的合族纹会暂时失效。”
“用锁骨纹!”沈禾将石老头给的骨牌往地上一插,锁状弧线立刻往谷口蔓延,缠住灰雾里的骨片,“月芽,吹‘定骨哨’,让月心矿知道我们来了!”
月芽深吸一口气,骨哨吹出沉稳的长音,哨音裹着锁骨纹的气往谷里钻。
灰雾突然搅动起来,雾里传来“叮叮”的骨响,像是月心矿在回应沈禾趁机领着众人往谷里冲,刚过谷口,就看见面巨大的石镜立在谷中,镜面泛着冷光,照得周围的岩石都显出月碎痕——镜前站着十几个穿黑斗篷的蚀骨族人,手里的裂骨凿正对着块半埋的金色矿骨,那矿骨上的同源纹正被凿子逼得缩成团。
“月心矿!”沈禾的传骨纹金边猛地缠上去,金色矿骨突然亮起,同源纹顺着金边往锁骨纹爬,“阿树,撒月见草籽,护住矿骨的根!”
蚀骨族的老教主从镜后走出来,手里的裂骨凿泛着灰光,骨凿落下时,石镜的光突然变强,沈禾的护骨纹瞬间发暗——月碎痕顺着光爬上他的手臂,像条灰蛇在皮肤下游走。
“三百年了,接骨人的后裔终于肯露面了。”老教主的声音像骨片摩擦,“你们以为合族纹能挡住月碎?看看这镜里的世界,万物皆有裂痕,这才是天地的本相!”
骨语石突然撞向石镜,玉里的金粉炸开,在镜面上织成全骨纹的网。
镜面“咔嚓”裂开,露出后面的岩壁,岩壁上嵌着无数守骨人的骨殖,每个骨殖上都有锁骨纹的残痕——是三百年前试图保护月心矿的分脉族人。
“他们的骨殖在帮我们!”月芽的哨音拔高,守骨人骨殖上的残痕突然亮起,与全骨纹的网相融,石镜彻底崩碎。
老教主的裂骨凿猛地往月心矿敲去,沈禾扑过去用接骨令牌挡在矿骨前,令牌上的月纹与矿骨的同源纹相撞,发出“嗡”的巨响。
老教主被震得后退三步,黑斗篷裂开,露出里面的骨殖——脊椎骨上的月碎痕已蔓延到心口,却在边缘长出细小的合族纹,像刚发的芽。
“你也在长合族纹。”沈禾盯着那点新芽,“月心矿的源气能治好你,为什么非要敲碎它?”
老教主的骨凿落在地上,指尖抚过心口的新芽,声音发哑:“三百年前,我亲眼看着师父被月碎痕吞噬,他说只有彻底碎了这天地之骨,才能重铸没有裂痕的世界……可我敲了三十年矿骨,只敲出满地骨殖的哭腔。”
他突然抓起裂骨凿,往自己的脊椎骨上敲去,月碎痕顺着凿子往下掉,露出里面完整的同源纹,“你们说得对,合族纹的暖,比裂骨的冷好受多了。”
月心矿的源气顺着全骨纹往谷外涌,与古月骨的玉枝在半空相接,十二处矿骨的纹气同时亮起,像十二颗连珠的星。
蚀骨族的族人们摘下黑斗篷,露出各自骨殖上的月碎痕,月心矿的金光流过,痕上渐渐长出合族纹,与守骨人的纹气相融。
离开碎月谷时,骨语石的玉里长出颗新的种子,上面刻着“月归”二字。
沈禾知道,这不是结束——十二处矿骨的源气虽归拢,月碎留下的裂痕还在,那些散落在世间的月碎之痕,终要有人去接。
回月神坛的路上,合族纹的银线已漫过十二座山,每道银线旁都长着月见草,草叶上的纹气与古月骨相连,像无数双牵着的手。
石老头在老槐树下等着,手里的骨牌上刻着新的纹——比归骨纹多了道通往天际的弧线,像在指引着什么。
“这是‘引月纹’。”石老头把骨牌递给沈禾,夕阳的光落在牌上,弧线里竟映出轮新月,“古月骨说,碎落的月亮,终要有人接回去。”
沈禾握紧骨牌,骨语石里的“月归”种子突然发芽,顺着引月纹往上长,芽尖刺破云层,与天边的残月遥遥相对。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接骨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