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队伍已整装。月婆塞给沈砚袋月髓膏,膏里掺了月见草籽:“涂在皮肤上,防蚀骨泉的寒气。”她摸着月芽的头,将块刻月纹的木牌塞进她手里,“这是‘守芽牌’,阿婆年轻时戴的,能引月华护着你。”
行至月落潭时,正是正午。潭水泛着墨绿,水面飘着层银雾,雾里立着座半露的石坛,坛顶的石柱上缠着黑骨链,链尾没入水下,偶尔浮出几缕黑泡——是蚀骨泉的邪气。
“祭坛在水下三丈。”苏晚的罗盘碎片在潭边转得飞快,血色纹路穿透水面,在潭底画出个巨大的月形,“月镜骨嵌在月心石里,周围有六个拾骨人守着,都穿了骨甲。”她血符化作红绫,缠上沈砚的气线,“你的气线分水,我的血符挡邪泉,石伯护着孩子们,我们从侧面潜下去。”
沈禾突然跳进潭边浅水区,气线探向水面,银线在他掌心转了圈,水面竟裂开道窄缝,露出底下的石阶:“阿爹笔记说‘水性气线顺流走’,这样就能开道!”
月芽跟着跳进水里,护芽符在她腕上亮起来,红绫般的光裹着她,潭水的寒气碰着光就化了:“我能跟着!”
沈砚点头,气线缠上月碎的光,顺着沈禾开的水缝游走,银芒在水下织成通道。众人依次潜入,石老头断后,骨刀护骨纹的蓝光在身后扫过,将可能跟踪的骨虫挡在外面。
水下祭坛的石缝里,果然嵌着枚巴掌大的古月骨,骨面光滑如镜,正映着潭顶的天光,却被三枚骨锥钉在石上,锥尾的黑骨殖渗着汁液,蚀得骨面泛起灰斑。六个穿骨甲的拾骨人守在周围,甲上的邪纹在水里泛着青,手里的骨矛正对着月镜骨,像是在防备什么。
“月镜骨在哭。”月芽突然指着骨面,镜里映出的天光里,竟有细小的水线在流,像泪,“它不喜欢骨锥。”
沈砚的气线缠上最近的骨锥,银芒与黑骨殖相触,水下突然冒泡,骨锥竟被气线逼得松动了半分。“苏晚,用血符烧锥尾!”
红绫立刻缠上骨锥尾,血色纹路在水下炸开红光,黑骨殖发出“滋滋”声,化作黑烟散在水里。拾骨人察觉动静,骨矛立刻刺来,石老头的骨刀横劈,蓝光在水下荡开,将骨矛震偏。
沈禾的气线突然转向,银线缠着水流,在拾骨人脚边织成水网,网里的月见草籽遇水就爆芽,缠上他们的骨甲,甲上的邪纹顿时黯淡——是月婆给的草籽,专克邪骨器。
“就是现在!”沈砚的气线凝成银刃,顺着骨锥的缝隙钻进,“月碎归位,骨气还魂!”
月碎的银芒顺着气线灌进月镜骨,骨面的灰斑瞬间退去,镜里突然映出六个拾骨人的脸,每张脸的额间都浮着团黑气——是他们心底的贪念,被月镜骨照得无所遁形。
拾骨人突然惨叫,抱着头在水里挣扎,骨甲上的邪纹因心神失守,竟开始腐蚀他们自己的皮肉。
沈砚趁机拔下三枚骨锥,月镜骨从石缝里脱出,在水里发出清越的鸣响,骨面的月纹与之前的三枚古月骨共鸣,在水下织成个完整的月轮,轮心浮着最后三枚骨影——在骨音涧的石笋里。
“走!”苏晚的血符裹住月镜骨,红绫拖着众人往水面游。潭底传来沉闷的震动,是七珠长老察觉到动静,正带着更多拾骨人赶来,水下的黑泡越来越密,蚀骨泉的邪气在疯长。
钻出水面时,沈禾的气线突然松了,少年呛了口水,却举着令牌笑:“我……我分水线撑到最后了……”月芽的护芽符淡了许多,却仍紧紧攥着月镜骨的一角,小手在水里泡得发白。
石老头将两人护在中间,骨刀劈向追来的骨矛:“往骨音涧走,那里的石笋能挡邪骨器!”
月镜骨在苏晚怀里轻轻颤动,骨面的镜影里,映出潭底追来的黑影,也映出孩子们湿漉漉的笑脸,映出月神坛方向飘来的月见草香——那香气顺着风,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托着他们往光亮处去。
合族纹在脚下蔓延,护骨的路还长,但握着古月骨的手,气线越来越稳的少年,还有那面能照见初心的月镜骨,都在说:只要骨头里的光不灭,传承就永远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