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育骨窑藏在断崖下,窑口爬满干枯的骨藤,藤间挂着串骨哨,都是孩童指骨打磨的,风一吹就发出呜咽声。沈砚的气线缠上月碎,银芒扫过骨哨,哨子上的邪纹立刻褪色,露出里面嵌着的细小牙印——是孩子们临死前咬下的痕迹。
“这些魂被骨哨锁着,不得转世。”苏晚的血符化作红雾,笼罩住整座窑,血色纹路顺着窑壁游走,将邪煞一点点逼出,“月婆说,蚀骨教用孩子的哭声养骨哨,说是能召来‘骨煞群’,还好他们没来得及用。”
石老头的骨刀插进窑顶的裂缝,护骨纹的蓝光顺着刀身灌进窑里,与红雾相触,激起漫天光点——是孩子们的残魂,在光里化作小小的身影,朝着三人挥手,随后钻进土里,长出丛丛蓝花。
当最后一缕邪煞被净化,窑壁突然裂开,露出块嵌在砖里的青铜片,上面刻着《骨鉴》的后半卷,记着接骨术的“活骨法”与守月人的“醒魂咒”,末尾画着月神坛的剖面图,标注着《骨鉴》全卷的藏处——在月坛中央的石碑下。
“走吧,去月神坛。”沈砚将青铜片收好,月碎的光在他掌心轻轻跳动,像是在催促。
月神坛的残基埋在半人高的蒿草里,中央的石碑断成三截,碑面的护骨纹被斧凿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守骨护生”四个大字。石老头抚摸着断碑,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面:“三百年了,守月人没丢了本分。”
苏晚的血符飘向断碑,血色纹路顺着凿痕游走,将残缺的护骨纹一点点补全。沈砚的气线缠着月碎,银芒注入碑底,断成三截的石碑竟缓缓升起,在半空拼合成完整的模样,碑顶的月轮雕刻突然亮起,与月碎的光融为一体。
碑下的土松动了,露出个青铜匣,里面铺着月丝绒,静静躺着本竹简——正是《骨鉴》全卷。竹简旁放着个小巧的骨哨,吹孔处刻着接骨人的气线纹,与沈砚的气线相触,发出清亮的鸣响。
“是圣师的骨哨。”石老头拿起骨哨,吹了声短促的音,周围的蒿草突然倒伏,露出藏在草下的石屋群,“这是守月人当年的议事处,被蚀骨教烧了大半,还好圣师用气线护着地基。”
沈砚展开《骨鉴》,竹简上的字在月碎光中活了过来——接骨术的“续筋法”“活骨诀”,守月人的“醒魂咒”“净骨符”,还有圣师与圣女合创的“骨月阵”,都清晰地映在眼前。最后一页画着幅合族图:接骨人与守月人手拉手围着月神坛,脚下的合族纹泛着金红银三色光,与此刻他们三人脚下的光一模一样。
“阿公说的没错。”月婆带着族人赶来,孩子们捧着刚采的蓝花,撒在月神坛下,“月碎重光,合族纹亮,就是好日子来了。”
沈砚将月碎放进碑顶的凹槽,银芒顺着合族纹蔓延,所过之处,石屋的断壁上长出青苔,焦黑的木梁抽出新芽。苏晚的血符与《骨鉴》相触,血色纹路印在竹简上,与接骨人的气线纹缠成月形,像是在立下新的誓言。
石老头吹响骨哨,悠长的音在山谷里回荡,惊起成群的飞鸟。他望着那些重建石屋的族人,又看了看沈砚与苏晚,突然笑道:“圣师当年说,接骨人守骨,守月人守魂,本就是一体。如今啊,总算回到正途了。”
夕阳落在月神坛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断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跨越三百年的画。
沈砚握紧《骨鉴》,月碎的光在碑顶流转,温暖得像母亲的手;苏晚将圣女手札压在《骨鉴》下,耳后的胎记与碑上月轮同辉;石老头的骨刀插在合族纹中央,护骨纹的蓝光与金红银三色光缠成结,再也分不开。
远处的育骨窑方向,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那些被解救的残魂,终于在月神坛的光里,找到了回家的路。
而更远方的骨殖窑,正等着被月碎的光一一照亮,像沉在暗夜里的星辰,终将在守护者的掌心,重新亮起。
“路还长呢。”沈砚望着渐暗的天色,气线缠着月碎的光,在身前画出条明亮的路,“但只要这光还在,就不怕走不完。”
苏晚与石老头跟上他的脚步,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合族纹的光顺着他们的脚印蔓延,像在说:三百年的等待,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