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那里，至少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能暂时稳住她的情况。你做出了当时情况下，最理智，也最……男人的选择。”
“男人……”路明非咀嚼着这个词，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算什么男人……”
“至少比像个娘们一样躲在这里哭强点。”沈炼毫不客气地说。
路明非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可是……我还是把她弄丢了……我答应过她的……”
“弄丢了，就找回来。”沈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路明非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找回来？怎么找？从源稚生手里？从蛇岐八家手里？”
“那就想办法。”沈炼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路明非眼睛里的迷茫和恐惧，直抵他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不甘，“想办法变强，强到没人能阻止你。想办法找到能治好她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躺着等死，什么都不会。”
“变强……治好她……”路明非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说得容易……哪有那么简单……”
“是不简单。”沈炼站起身，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房间，驱散了昏暗，也刺痛了路明非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
沈炼背对着阳光，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但只要你还没死，就还有机会。”
他转过身，看着蜷缩在床角、被阳光照得无所遁形的路明非，那只普通的右眼和那只泛着淡淡紫色涟漪的轮回左眼，同时聚焦在他身上。
“绘梨衣，会好起来的。”沈炼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仿佛在陈述既定事实般的笃定，“我保证。”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迥异的瞳孔，尤其是那只陌生的、仿佛蕴含着无尽奥秘和力量的轮回眼。他不知道沈炼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双眼睛意味着什么，但他从沈炼的话里，听到了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近乎狂妄的自信。
“你……你怎么保证？”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
“这是我的事。”沈炼没有解释，“你只需要记住，我会帮你。”
他走到床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本绘梨衣留下的柴犬便签本，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递到路明非面前。
“在那之前，别先把自己折腾废了。她还在等你。”
路明非看着那本便签本，看着封面上那只懒洋洋的柴犬，仿佛又看到了绘梨衣低头认真画画的样子。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本子，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最后的救赎。
沈炼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口走去。
“沈炼……”路明非在他身后低声叫道。
沈炼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谢谢。”路明非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那份死气沉沉。
沈炼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和满室刺眼却温暖的阳光。他依旧抱着那本便签本，蜷缩在床角，但眼神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空洞，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星。
沈炼的承诺像是一根扔进深渊的绳索，虽然不知道能否拉他上去，但至少，让他看到了爬上去的可能性。
他低下头，翻开便签本，看着里面一页页熟悉的画作，看着那个代表着自己的、线条简单的黑发小人，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找回来。
他要把他的公主，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