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楼下是正常的东京街景,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看起来一切平静。但他们就像暴风雨眼中暂时获得安宁的小船,谁知道这平静能持续多久?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路明非老脸一红。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终于离开了浴室门口的范围。她走到靠墙的小桌子旁,那里放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豆面包和一瓶牛奶,默默地放在桌子边缘,然后自己又退开了几步,低着头,玩着浴袍的带子。
意思很明显:吃的在这里,你自己拿。
路明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前的绘梨衣,会直接把食物塞到他手里,或者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拆开包装,甚至会因为吃到喜欢的东西而开心地晃脚。现在,却像是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红豆面包,低声说了句:“谢谢。”
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甜腻的红豆馅在嘴里化开,但他却尝不出多少滋味。
绘梨衣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侧影。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湿发垂在颊边,有种脆弱的美感。
路明非几口吃完面包,喝掉牛奶,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他必须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个……绘梨衣,”他斟酌着词语,“昨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绘梨衣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写着“是的”。
路明非的心沉了下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昨晚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夺走了好几个人的生命。
“对不起……”他声音干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我控制不住……”
他试图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说自己可能被魔鬼附身了?
绘梨衣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走到床边,从枕头
写完,她撕下那张纸,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递给路明非,而是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床头柜上。
路明非走过去,拿起便签。
上面是绘梨衣清秀的字迹:
“Sakura,流血了,很痛。不一样的Sakura,害怕。”
很简单的话语,却像针一样扎在路明非心上。她是在说他受伤流血,也是在说那个“不一样的Sakura”让她害怕。
“那个……不是我。”路明非艰难地解释,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苍白无力,“至少不完全是……我以后……尽量不那样了。”
绘梨衣抬头看着他,眼神里依旧有疑虑,但似乎因为他这句笨拙的保证,缓和了一丝。她轻轻点了点头。
沟通的桥梁似乎重新搭起了一根细细的钢丝,摇摇晃晃,但总好过彻底的隔绝。
路明非叹了口气,在另一张床上坐下。逃亡还在继续,强敌环伺,而他自己的身体里似乎还埋着一颗不定时炸弹。看着对面安静得像个人偶的绘梨衣,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心疼。
他现在只希望,沈炼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能快点出现,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这之前,他得想办法,重新赢得这个女孩的信任,哪怕只是让她不再那么害怕自己。
窗外的阳光正好,酒店房间里温暖而安静,但这对亡命鸳鸯之间的空气,却依旧带着一丝初春清晨般的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