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么直接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他手里的纸袋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赶紧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想擦,可眼泪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沈炼显然没料到这反应,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肉眼可见的嫌弃和不知所措。
“行了行了,”他语气有点生硬,别开视线,“别哭了。大男人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路明非压抑了一晚上的委屈、孤独、还有此刻巨大的、几乎要把他淹没的惊喜和感动,全都决堤而出。
他不仅没止住,反而哭得更凶了,甚至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抽噎声。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沈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兄、兄弟……你不懂……没人记得……没人记得我生日……”
他吸着鼻子,话都说不利索:“婶婶一家……从来不记得……我爸妈……他们也、也不会打电话……更不会……不会有什么礼物……”
“我以前……都是自己……自己去小店……买个小面包……就当过了……”
他越说越伤心,眼泪淌得更急。那些独自一人啃着干巴巴小面包的生日,那些看着别人家孩子吹蜡烛收礼物的羡慕,那些深夜里偷偷期待又一次次落空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他忽然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沈炼,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他肩膀上,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孩,嚎啕大哭:“真的……师兄……真的谢谢你……谢谢……”
沈炼身体猛地一僵,显然极度不适应这种肢体接触,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两只手悬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推开还是该拍拍背安慰一下。他脸上那嫌弃的表情更明显了,但看着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肩膀不断颤抖的路明非,那点嫌弃最终慢慢变成了一种无奈的僵硬。
他能感觉到肩膀处的衣料迅速被泪水浸湿,温热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等路明非的哭声稍微小了点,从嚎啕变成了断续的抽噎,沈炼才极其不自然地、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推开一点。
“行了。”他的声音依旧有点硬,但似乎放缓了一些,“你爸妈……肯定记得。可能只是不方便联系。”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他自己听起来都没什么说服力。
“赶紧的,”他转移话题,指向茶几上的蛋糕,“许愿,吹蜡烛。然后吃完收拾了休息,明天你不是还要去聚餐?”
路明非这才慢慢松开他,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眼睛和鼻子都是红通通的。他看着那个写着名字的蛋糕,看着跳跃的小烛火,又看看旁边皱着眉、一脸“真麻烦”但还是给他准备了这一切的沈炼,心里那股酸涩的暖流又一次涌上来,差点又没忍住。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走到茶几前,在跳跃的烛光前,笨拙地闭上眼睛。
那就……许个愿吧。
希望……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再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