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朝服残留的暖意:“我没事,都解决了。”他低头看向她手中的锦盒,“这里面是什么?”
“是我给你做的‘暖香脂’。”雪嫣红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盒淡红色的膏体,“用生姜汁与红花熬的,涂在手上能驱寒。你穿朝服时要露着手腕,天这么冷,别冻着了。”她取出银匙,挑了点膏体,轻轻涂在他的手背上。
慕容云海看着她专注的模样,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碎发上——那碎发上还沾着点胭脂绒的细屑,想来是今早做暖香脂时沾上的。他忽然想起昨夜她帮自己整理朝服的场景:烛火下,她用小剪刀仔细修剪多余的线头,轻声说“这胭脂色章纹,定能让你在朝堂上镇住场面”,那时她眼底的光,比殿内的灯烛还要亮。
“雪嫣红,”他轻声道,“父皇封你为‘宫妆供奉’,还让凝香斋做御用胭脂坊。往后,你不用再担心有人找凝香斋的麻烦了。”
雪嫣红抬头,眼中满是惊喜:“真的?那太好了!以后我就能安心做胭脂,还能帮你留意宫中的动静,再也不用怕有人用胭脂下毒了。”
慕容云海笑了笑,抬手替她拂去鬓边的细屑:“以后有我在,有这身朝服在,有你做的胭脂在,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用怕。”
晨光下,两人并肩站在宫门口,慕容云海的玄色朝服与雪嫣红的粉色棉裙相映,胭脂色的章纹与她手中的暖香脂泛着同样的暖意。远处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过,落在他们脚边,像在为这场正义的胜利,添上一抹温柔的注脚。
晨光终于挣开云层的束缚,泼洒在紫禁城的朱红宫门上,将铜钉上的霜花融成细小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宫门口的两尊铜狮,昨日还覆着层薄雪,此刻雪水顺着狮身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天的淡蓝与云的轻白。慕容云海与雪嫣红并肩站在石阶下,玄色朝服的下摆垂在石阶边,衣缘绣着的十二章纹在晨光里愈发清晰——日纹的金线混着胭脂色绒线,在肩颈处泛着温润的光;龙纹的鳞爪用细密的盘金绣技法勾着,每一片鳞甲都藏着细微的胭脂色暗线,风一吹,衣料轻晃,龙纹竟似要从玄色底色里跃出来一般。
雪嫣红的浅粉色棉裙是前几日刚做的,领口和袖口滚着圈米白色的绒边,是她用凝香斋裁剪胭脂绒剩下的碎料缝的。风裹着晨光里的暖意吹过,裙摆轻轻贴在她的小腿上,带着点刚浆洗过的清甜皂角香。她手里捧着的锦盒是描金缠枝莲纹的,盒盖边缘还沾着点极细的胭脂绒——今早装暖香脂时,不小心蹭到了案上未收拾的绒线,此刻在晨光下,那点绯红倒像是特意缀上的装饰,与慕容云海朝服上的章纹遥相呼应。
慕容云海的手还握着她的,指尖带着朝服料子残留的暖意。云锦面料密实,昨夜在太和殿里沾了不少灯烛的暖意,此刻还没散透,透过指尖传到雪嫣红的手背上,让她想起昨夜在凝香斋后院熬暖香脂的场景。那时炭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砂锅里的生姜汁与红花在火上咕嘟着,冒着细密的泡泡,甜辣的香气裹着蒸汽往上飘,她用银匙不停搅拌,直到汁液熬成淡红色的膏体,浓稠得能挂住匙底。青黛在一旁帮着剪棉纸,笑着说“坊主您对慕容公子也太上心了,连护手的脂膏都要亲自熬”,她当时只红了脸,没说话,心里却想着,他穿朝服时要露着手腕,冬至前的风又烈,寻常的脂膏不够润,只有加了生姜汁的暖香脂,才能护住他的手。
“你在想什么?”慕容云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笑意。他见雪嫣红盯着锦盒出神,指尖还轻轻摩挲着盒盖的缠枝莲纹,便知道她又在回想做暖香脂的事——这几日她总这样,做什么都想着原料、火候,连说话都离不开胭脂的法子,却偏偏透着股让人安心的认真。
雪嫣红回过神,抬头看向他,眼底映着晨光,亮得像含了星子:“在想今早装暖香脂时,差点把苏木露撒进去。”她打开锦盒,露出里面淡红色的膏体,用银匙挑了点出来,放在指尖揉开,“你看,加了生姜汁的膏体更润些,就算在风里吹久了,也不会干裂。”
慕容云海低头看着她指尖的暖香脂,淡红色的膏体在晨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甜辣的香气混着红花的淡香飘进鼻腔,竟比宫里的龙涎香还让人舒心。他想起昨夜她帮自己整理朝服的模样:凝香斋的烛火跳着暖光,她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小银剪,仔细修剪朝服下摆多余的线头。十二章纹里的粉米纹绣得极细,她怕剪坏了绒线,凑得极近,鬓边的碎发垂下来,蹭到朝服的玄色料子上,留下点极淡的粉色痕迹。那时她还轻声说“这胭脂色章纹定能镇住场面”,语气里满是信任,让他心里暖得发颤——满朝文武里,只有她会把他的朝服当宝贝,会为了章纹的针脚是否整齐而费心,会相信他能护住朝堂,也能护住她。
风又吹过,卷起几片落在脚边的梧桐叶。叶子已经枯透了,呈深褐色,边缘卷着边,被风一吹,在青石板上打了个旋,停在两人的脚边。雪嫣红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叶子,就被慕容云海拉住了手:“别碰,叶尖有点扎。”他替她捡起那片叶子,放在掌心看了看,叶子上还沾着点宫墙上的金粉——想来是昨夜风大,从宫墙上吹下来的。“你看,这叶子倒像是沾了宫墙的光,也带了点金。”他笑着把叶子递到雪嫣红面前,“留着吧,夹在你的《妆台秘录》里,也算今日的纪念。”
雪嫣红接过叶子,小心地放进锦盒的夹层里。她忽然想起半月前琉球使团来的时候,也是在这宫门口,她拿着石绿唇脂,紧张地跟慕容云海说“这里面有砷毒”,那时的风比现在还烈,她的手都在抖,是他握住她的手,说“有我在,别怕”。短短半月,从石绿唇脂到郁金妆的毒,再到今日朝堂上揭穿丞相的阴谋,他们一起破了这么多事,此刻站在晨光里,握着彼此的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安稳。
远处传来宫墙内的脚步声,是内侍们在打扫庭院,扫帚划过青砖的声音轻轻传来,混着远处西市的叫卖声——“糖炒栗子嘞——”的吆喝声被风吹得有些散,却透着股烟火气。雪嫣红侧耳听着,忽然笑了:“等会儿回去,咱们去买些糖炒栗子吧?凝香斋的炭炉正好能热着,配着蔷薇露喝,肯定暖和。”
“好啊。”慕容云海点头,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碎发上。那碎发上还沾着点胭脂绒的细屑,是今早做暖香脂时沾上的,淡红色的绒屑在晨光里泛着点微光,像落在发间的桃花瓣。他抬手替她拂去,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耳垂,见她耳尖红了,忍不住笑了:“你呀,做胭脂时总不小心沾一身绒屑,青黛不说你,我都要替你收拾了。”
雪嫣红的脸更红了,轻轻挣了挣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宫墙,阳光下的宫墙泛着淡金,砖缝里还留着点残雪,像给金色的墙镶了道白边。忽然觉得,所谓安稳,从来不是没有风雨,而是风雨过后,有人能陪你站在晨光里,看宫墙的金、朝服的玄、胭脂的红,听远处的叫卖声,想着回去吃糖炒栗子的暖。
“慕容云海,”她轻声开口,声音比风还软,“以后凝香斋做了新的胭脂,我都先给你留一盒,好不好?”不管是春日的桃花娇,夏日的石榴红,还是秋日的郁金脂,冬日的暖香脂,她都想给他留着,让他不管在朝堂上面对多少阴谋,回到她身边时,都能闻到胭脂的香,摸到脂膏的暖。
慕容云海低头,看着她眼底的自己,心里软得像被暖香脂裹住了。他用力点头,声音坚定:“好。以后我不管在宫里待多久,都先回凝香斋,陪你看胭脂熬好,陪你尝新做的脂膏,陪你在院里晒原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朝堂安稳了,我就奏请父皇,让他准咱们在凝香斋的后院种些苏木、红花,再架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咱们就在架下熬胭脂,看青黛逗猫。”
雪嫣红听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大而温暖,能把她的手完全裹住;她的手因为常年碾磨胭脂原料,指腹有些薄茧,却能准确地调出最合他心意的胭脂色。锦盒里的暖香脂还泛着淡红的光,朝服上的章纹在晨光里亮得耀眼,脚边的梧桐叶静静躺着,远处的宫墙泛着淡金——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幅被晨光染暖的画,没有阴谋,没有争斗,只有她和他,和这满世界的安稳。
风又吹过,带着点宫墙内的梅香——想来是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淡香混着暖香脂的甜辣,飘在两人身边。雪嫣红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满得要溢出来。她知道,以后或许还会有新的阴谋,新的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有凝香斋的胭脂,有这盒暖香脂的暖,就什么都不怕了。
晨光渐渐升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交叠在青石板上,像被时光轻轻锁住的模样。玄色的朝服与粉色的棉裙,胭脂色的章纹与淡红的暖香脂,在晨光里融成一片温柔的色,成了冬至前最暖的风景。